宋楚渝来到秘牢时,李承栋正蹲在牢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见有人进来,李承栋抬起眼眸肃了肃容,昂起头颅似是十分有傲骨。
宋楚渝并不说话,只坐在太师椅上给自己倒上一盏热茶,茶香晕满整个秘牢。
他悠悠地往茶面吹了口气,茶香顺着他吹的气飘向李承栋。
李承栋忍不住又咬了咬牙。
“李大人没喝过这样的茶吧?”宋楚渝见他这模样,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这是贡茶,并非人人都能喝到。”
李承栋牙根都要咬碎了。
宋楚渝又面露惋惜:“真是可惜了,若是李大人十年前考评能连年拿甲等,说不定今天做刺史的便是你了,做了刺史,贡茶也是极可能喝到的。”
李承栋愣了愣,他头一回听人如此说。
宋楚渝又摇摇头:“可惜没机会了,李大人年事已高,这辈子也就如此咯。”
李承栋气红了眼,这人怎么回事,把他的心放在冰窖里冻住了又放到火上烤,刚烤热又拿出来放冰窖里冻上!
这是什么审犯人的套路,聪明如他,断不可能上当的。
他别来脸“嘁”了一声。
宋楚渝看在眼里,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还是挂着那抹淡笑。
想起元曦的话,他又继续说道:“可怜了你那病死的老母和陪你受苦受难的老妻,你如此庸碌,害她们年老都还穿着破旧。你说你……”
“你懂什么!”宋楚渝话还未说完,李承栋双眼已布满血丝,“本官富可敌国!富可敌国!”
宋楚渝抑制住满腔怒火,只在嘴角露出一丝嘲弄:“李大人饿糊涂了吧,牛都被你吹上天了。”
李承栋早已丧失理智:“无知的蠢货,你不知道吧,肃州地下有一座金矿,就在东门芙蓉村边上,本官便是那座金矿的主人!你拿什么和本官比,蠢货,哈哈哈哈哈!”
宋楚渝嗤笑一声:“那座山已塌,当然任凭李大人吹牛了,李大人可别说你每日下了工便去自己挖矿,笑死人了。”
“愚蠢!整座同坡村都在地下为本官卖命,不知道吧?哦,对了,还有你那颇为赞赏的秦郁峥和你那小白脸副手,他们应当已经在地下被压成肉泥啦!”
“狗东西!”宋楚渝太阳穴青筋直跳,再也控制不住,抄起手边的茶盏往李承栋狠狠砸去。
一盏热茶泼下,李承栋的脸火辣辣地疼,茶叶从他的他额头掉落到鼻尖,茶香直逼唇角,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边的浓茶。
那清甘让他瞬间清醒。
老天,他都说了什么!
意识到自己方才口不择言,李承栋抿紧嘴巴,身体不自觉颤抖起来。
宋楚渝也冷静下来,冷哼一声,对着门外说道:“可记下来了?”
门外几道声响齐齐回答:“大人,记下了。”
李承栋才发觉那扇门自始至终都未曾关上,只是虚掩起来。众耳之下,已不容他有任何抵赖了。
想到此处,他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仰天长啸起来:“哈哈哈哈,我死又何妨,有大把人为我垫背!同坡村的,还有秦郁峥,还有你那个副手!哈哈哈哈哈!全部都要做我的殉葬品!”
“嘎吱——”门又打开了些。
“你说的是我吗?”元曦探出脑袋。
李承栋脸色瞬间变白:“你、你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不光我活着,秦刺史和里面的矿工,都活得好好的。你满意了吗?”
李承栋嘴唇哆嗦,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可能。不,不,我还有钱,我还有钱。”
他几近癫狂,已然前言不搭后语。
“你说是你丢在地窖罐子里的金块吗?”元曦拿着两个金块丢到案几上,“哦,还有在墙里的,已经都找到了。”
“怎么可能出得来,他说没有谁能出来的,他说他会帮我,他不会让我有事的……对、对,我马上就能出去了!”
宋楚渝和元曦对视一眼,知道彼此都留意到了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