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的山路上，第三次传来“乌尔乌尔乌尔”的警笛声。
张恪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沐阳县局的人到了。
辖区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沐阳警局不可能没有反应。
跟他猜测的一样，三辆警车陆续停到了门外。
第一辆车门打开，副驾驶上走下来一名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这人年纪不大，肩膀上的警衔，却已经是正科级的二级警督。
年轻人冷着脸，大踏步走了过来：
“你们是哪里的，谁叫你们做的现场勘查，知不知道这是沐阳警局的管辖范围……”
原本微笑着的纪凡，一张脸立马黑了下来。
这人一上来就用质问的语气说话，明显是故意找茬。
纪凡伸手拦住正想说话的张恪，自己踏上一步，吊儿郎当的盯着对方：
“是我命令的，怎么样？”
对面那人似乎没想到，纪凡竟然选择了正面硬刚，脸上闪过一抹戾气：
“不知道这位同行尊姓大名，凭什么有这个权利？”
纪凡呸的朝一旁吐了口唾沫，满不在乎的道：
“就凭我宁州市重案组副队长的身份够不够？按照规定，本市范围内发生的所有案件，重案组都有管辖权！”
年轻人的脸，被他怼得更黑。
纪凡的回答，从理论上来说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只是圈子里，还有一条约定俗成的隐形规则：哪里发生的案子，就由哪里派人解决。
很少有人会越界。
年轻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觉得纪凡这些人做的过分。
如今被这一句，噎得说不出话来。
沐阳警局来的人中，自然有他的心腹，见到纪凡态度嚣张，立马跳出来诘问道：
“这是沐阳县局的辖区，你们市局的人，手未免伸的太长了吧？”
眼瞅着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立马动手火拼的架势，陈宏辉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打圆场。
“纪队长，这位是我们沐阳县局刑警大队的队长高超，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好好……”
最后两个字还没出口，名叫高超的年轻人脸色越发不好看，厉声呵斥道：
“陈宏辉，你特么的别忘了，自己是沐阳警局的人……”
大了他十几岁的陈宏辉，被这家伙当众毫不留情的一顿斥骂，脸上立马挂不住了。
靠。
老子好歹也是个副所长，你一个狗屁的大队长，还管不到我。
更何况，自己之所以会在孟克乡窝了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得罪了你姑姑高琳。
被她穿了小鞋。
既然不是一路人，就算自己再讨好对方，也不会有卵用。
陈宏辉一张脸也冷了下来。
“高队长，既然你说案发在哪里，就应该归哪里管辖，那么青松岗的事，是不是该归孟克派出所管？
既然这样，我代表派出所请市局重案组的同事帮忙，有什么不对？”
高超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盯着陈宏辉。
他做梦也想不到，刺向自己最狠的一刀，竟然不是那些宁州警局的人。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宏辉，你好，你很好。”
既然撕破了脸，陈宏辉也不再虚与委蛇，笑嘻嘻的点头道：
“多谢高队长挂念，我好的很。”
挂念，我挂念你大爷。
高超目光喷火，死死盯着陈宏辉。
张恪踏上一步，挡在陈宏辉身前，笑眯眯的道：
“高队是吧，陈所说的不知道你听明白没有？
这件案子不论从哪方面来说，我们市局重案组都有资格插手……”
高超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憋了半天，最终还是用力一挥手：
“既然重案组不需要帮忙，那咱们走……”
丢下一句场面话，他带着自己的人，怒气冲冲回到车里，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张恪心里一动，担心的看了一眼陈宏辉。
高超负气离开之前，目光凶狠的看了对方一眼。
很显然，他将今天受的气，都怪到了陈宏辉身上。
后者却浑不在意，笑着摆摆手：
“没事的，我得罪过高超的姑姑，就算是跪下来给他磕头，人家也不会放过我！”
纪凡大笑着走过来，伸手揽住陈宏辉的肩膀：
“陈所，你有种，小弟平生最喜欢的就是陈哥这种性子，
没别的，以后咱们就是兄弟，陈哥的事，就是小弟的事！”
陈宏辉苦笑着点头：
“纪队长，您这句陈哥，我可当不起。”
自己拼着得罪高超，终于跟市局重案组搭上了线。
也不知道这次的付出，是不是值得！
陈宏辉大手一挥，招呼自己带来的人：
“走，咱们回去！”
这些警员脸上神情古怪，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位副所长正面硬刚高超，自己跟他走得太近，会不会被牵连。
陈宏辉也知道这些人想的是什么，招呼一声之后，不等他们回答，自己当先拉开警车的门，坐了进去。
张恪心头念头一闪，压低声音对纪凡说了几句。
后者一愣：
“这么严重？”
张恪点头：
“老纪，相信我，只会比这个更严重！”
妈的，xxxx。
纪凡恶狠狠骂了一句三字经：
“老弟，那就按你说的办，作为市局重案组副队长，这点儿权利我还是有的！”
张恪笑着拱手：
“老纪，那我先谢谢你！”
“谢个屁，咱们哥俩儿还用的着说这个……
老弟，你跟我一起回宁州不？”
张恪迟疑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院子外，满脸担心看着这边的母亲梁丽娟。
“老纪，我就不跟你走了，老娘还在那边等着……”
纪凡捶了他一下：
“靠，阿姨在这儿也不早说……”
他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
“不行，我刚刚碰过尸体，带着晦气，不能去见阿姨。
老弟，你帮我道个歉。”
张恪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想得如此周到。
“行，老纪，那咱们宁州再见。”
纪凡带着人，将红姐孙若兰的尸体装上警车，对着张恪挥了挥手：
“老弟，我在宁州等着你！”
目送三辆警车风驰电掣离开，张恪有些感慨。
谁能想到，自己一个驻村警员，竟然能跟重案组副队长称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