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恪迟疑了一下:
“方律师,你堂哥是什么原因,死在看守所的?”
方有容摇了摇头:
“那时候我还在上学,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人说起,沐阳警局那边给出的解释,是突发性心脑血管疾病。
伯娘带人赶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将人火化了,最终只是带回了有财堂哥的骨灰!”
张恪脸上露出一抹沉思之色。
十年前的警务系统,确实要混乱的多。
方有财这件事,明显不符合规矩。
哪有不等家属到了,擅自做主将人火化的道理。
幸亏那时候的百姓老实,也不懂这里面的猫腻。
要是搁到现在,警局恐怕连裤子都得被告得丢掉。
“当年,你伯娘家里没追究责任,就这么算了?”
方有容的回答,确定了他的猜测。
“没有,伯娘家没有男人,再加上乡下人不懂法,领了堂哥的骨灰,直接回了家。”
张恪眉头紧皱,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表姨,您还记不记得,当年负责方有财案子的警员叫什么?”
老太太咬牙切齿:
“怎么不记得,那个叫高琳的女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我当时恨不得挠死她!”
高琳?
张恪瞳孔骤然收缩。
难道是我认识的那个,李爱国的舅妈,市局宣传科科长高琳?
如果是她,说不定这起陈年旧案里面,还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十年前的高琳,确实是在沐阳警局工作。
她还在这里获得了一个绰号:女神捕。
也正是因为在她手中,没有破不了的案子,所以才会被破格提拔,进入市局担任宣传科科长。
张恪曾经听纪凡无意中提过,说是最近局里准备将高琳,扶到主管宣传的副局长位子上。
“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咱们这种辛辛苦苦餐风露宿的人,始终不如会溜须拍马的……”
纪凡发牢骚的时候,张恪记得自己还安慰过他: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只是没想到,今天在青松岗这种穷乡僻壤,意外听到了高琳的名字。
张恪在发呆,方有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方有财案子里不正常的违规之处,作为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她也是一清二楚。
方有容没有跟张恪说的是,这几年她也在暗中收集证据,准备上诉给堂哥讨一个公道。
总不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最后却连个负责任的人都找不到。
张恪这家伙,嘴巴虽然讨厌,作为一名警员来说,却是合格的。
方有容在心里暗暗盘算,必要时刻,自己可以找他帮个忙。
两个人各怀心事,场面变得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乌尔乌尔乌尔”的警报声由远而近,停在了院子门前。
随着“砰砰砰”的开关车门声,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员,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们是沐阳警局下属孟克乡派出所的,刚刚是谁打的报警电话?”
张恪举手站了出来:
“师兄,是我!”
听到他称呼自己师兄,为首的警员明显愣了一下,狐疑道:
“请问,你是?”
张恪笑着伸出手,跟对方握了一下:
“师兄,我叫张恪,是宁州市重案组3队的临时警员……”
这个场合,很明显顾南霜手下的身份,比自己白阳镇驻村警员要唬人的多。
当然,自己的借调手续还在重案组,说是3队的人,也不能算错。
听到对方果然是同一个系统的警员,对方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张警官,我是孟克乡派出所副所长陈宏辉……”
张恪哈哈一笑:
“陈师兄别客气,叫我的名字就好!”
陈宏辉也不矫情,爽朗的笑了一声:
“张师弟,具体是怎么个情况?”
他虽然警衔比张恪高,却因为对方重案组的身份,所以将姿态放到了平起平坐。
方有容隐蔽的撇撇嘴:这个混蛋,还是跟以前一样,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
张恪没察觉到她小动作,自顾将这里发生的事,给陈宏辉讲了一遍。
顺便,也把自己出现在现场的原因,告诉了对方。
听说冥婚的女死者,是市局通缉令上正在抓捕的红姐孙若兰,陈宏辉心里又惊又喜。
惊的是,在自己的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所里竟然没听到一点儿风声。
喜的是,虽然不是自己发现的,可毕竟带队出现场的是他。
将来案子破了,功劳簿上也少不了他的名字。
借着这个机会,自己再运作一下,未尝不能调进县里。
或者……
跟眼前这位张师弟打好关系,让他帮个忙,自己一步到位进入市局重案组,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陈宏辉一颗心火热了起来。
他在孟克乡派出所,已经窝了十多年。
做梦都想调出去。
只是当年刚参加工作,不晓得轻重,得罪了人,导致这些年一直没办法如愿。
现在看来,机会终于来了。
“张师弟,不是我推诿责任,这件事牵涉到市局的通缉犯,哥哥觉得你还是通知一下重案组的好。
再说了,我们乡下小地方,勘查现场的能力,一定比不上重案组……”
张恪心里一动,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
陈宏辉这番话,确实是没有一点私心。
像他这样能够主动提出,由市局重案组来接手,在系统里是很难得的。
大多数人只会觉得,将自己辖区的案子交给其他人,是很丢脸的事。
殊不知,这种事得根据自身情况而定。
牵涉到命案,绝不是一个派出所能处理的。
这也是张恪对这位陈副所长印象不错的原因。
“陈师兄,不瞒你说,在你们到之前,我已经给队里打了电话。”
陈宏辉打了个哈哈:
“张师弟,咱哥俩英雄所见略同。”
他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判断正确。
这种案子,不要说自己一个小派出所,就算是县里的刑警大队,恐怕也是没能力接手。
自己这么做,可以卖眼前这位张师弟一个人情。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提出来之前,张恪已经把情况,汇报给了市局重案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