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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半年多没回家,梁丽娟拉着儿子的手,不停的问这问那。

张行久闷着头在旁边坐了良久,不耐烦的皱眉道:

“老婆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去做饭,想饿死我是咋滴!”

张恪母子俩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张行久明显是怕儿子挨饿,却又放不下自己的面子。

梁丽娟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笑着起身:

“你们爷俩儿说话,我去擀面条。”

儿子最喜欢吃的,就是她做的手擀面,鸡蛋酱卤儿。

老娘去了堂屋,张恪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野山参。

“爸,这是给您的,每次切几片放到米里熬粥,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张行久板着脸:

“我的病又死不了,花这个冤枉钱干嘛,这玩意儿挺贵的吧?”

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野山参盒子,翻来覆去的爱不释手。

张恪嘴角勾起,笑嘻嘻的道:

“没花钱,是朋友送的!”

他说的是实话。

这盒野山参,是重案组的顾南霜,听说他要回家探亲,从自己父亲书房里顺来的。

作为宁州市的一哥,顾正杰当然不会缺少应酬。

原本张恪觉得这东西太贵重,说什么也不肯收。

顾南霜却是振振有词:

“我家老头子书房的东西,都是来路不正的,咱们拿他一点儿,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张恪目瞪口呆。

顾队长真是勇,说自己老爹,竟然用了来路不正四个字。

她就不怕顾正杰发火吗?

张恪不清楚,顾南霜还真不怕。

顾正杰之所以将东西丢在书房,正是因为这些礼物太烫手。

作为宁州一哥,有些来送礼的,他又没办法强硬拒绝,只能暂时收下。

大环境如此,顾正杰也不得不随波逐流。

太过特立独行的性格,下场肯定是被大多数人孤立起来。

这也是顾南霜敢随便从他书房摸东西的原因。

因为是送给张恪父亲的,女队长还特意挑选了这棵价值不菲的野山参。

目的嘛,自然只有她自己清楚。

不过从张行久收到礼物的反应,看得出来他是非常满意的。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手里却抱着盒子不肯放开。

转过天来。

吃过早饭之后,梁丽娟就开始收拾打扮。

张恪好奇的道:

“妈,您穿得这么漂亮,要去哪里?”

张行久冷着脸哼了一声:

“还能去哪里,她那个表姐的死鬼儿子娶媳妇儿,你妈去随礼。”

张恪愣了一下:

“您的表姐?她那个儿子不是前几年死了么?”

梁丽娟瞪了丈夫一眼,嗔怪他说话不中听:

“小恪,你表姨的儿子是冥婚!”

冥婚!

张恪心头升起一丝古怪。

这是农村的一种陋习。

家里有成年死去的未婚男子,家里会找个跟他差不多年纪死去的女子,将两个人的尸骨埋在一起,称为结冥婚。

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陈规陋习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了。

没想到今天,老妈竟然要出席一场冥婚婚礼。

张恪好奇心大起:

“妈,我跟您一起去!”

梁丽娟犹豫了一下:

“小恪,这种事不吉利的……”

张恪笑了:

“妈,您忘了我是干啥的!”

张行久插口道:

“没错,我儿子是警员,身上自带浩然正气,哪个死鬼敢凑到他跟前来。”

张恪哭笑不得。

老爹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儿子的骄傲。

他还能说什么。

梁丽娟也笑了:

“死老头子,这次总算说了句实话,小恪,你要是想去,那就跟我一起吧!”

张恪大喜。

他还从来没见过死人结婚的,心里好奇的不得了。

母子俩收拾好东西,又叮嘱了张行久几句,这才骑上小电驴出门。

梁丽娟的姨表姐,嫁到了二十里外的青松岗。

听到这个名字,张恪心里一动,立刻想到了昨天遇到带行李箱的两名中年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多了一丝预感:这次去随份子,或许会发生点什么。

冥婚也是婚礼。

张恪跟母亲到达青松岗的时候,村子里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梁丽娟指着村口一座石头房子:

“小恪,那里就是你二姨家。”

张恪满眼好奇,四下打量着。

主人家门口,放着一张圆桌。

两名老成持重的男子,坐在桌子后面,一人面前摆着摊开的账本,另一个人则是守着装钱的鞋盒子。

跟活人结婚使用的喜礼薄子不同,冥婚用的账本是白纸。

梁丽娟拿出200块钱,走到账桌前,写上了张行久的名字。

这是宁州这边的规矩,不管是谁家的亲戚,写在礼账上的,大多数都是一家之主的名字。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快步走到梁丽娟面前,拉着她的手喊了一声妹子,眼泪已经扑簌簌落了下来。

这个应该就是自己那位表姨了。

梁丽娟握住表姐的手,轻声安慰道:

“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行哭!”

老太太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拉着梁丽娟走到旁边,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张恪没人搭理。

他也乐得清闲,慢悠悠的四处溜达。

院子正中间的地上,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有用红纸写成的牌位:方府公子有财之位。

张恪觉得挺有意思。

冥婚跟活人的婚礼,处处是反着的。

该用红纸的地方,反倒是用了白纸。

想必牌位上的这位方有财,就是今天的新郎官了。

方有财,方有财!

心里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好奇。

怎么跟有容乃大的名字这么像?

张恪自嘲的一笑。

自己最近总是犯职业病。

听到一个名字,竟然也能跟方有容联系到一起。

将脑子里荒谬的念头驱赶出去,注意力重新回到院子中间。

红纸牌位右侧,摆着崭新的木箱子。

木箱子上披着红色的绸布。

一条红线将牌位和木箱子连在一起。

喜庆的场面中,透出一丝丝的阴森诡异。

张恪背脊发凉,好奇心被一扫而空。

妈的,这玩意儿真邪性。

他不敢再看这诡异的古怪场景,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咦……”

无意中的一瞥,立马让他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