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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恪皱了皱眉。

这名中年人的反应,很不正常。

正面对着他的另一个人,察觉到了张恪眼中闪过的怀疑,连忙笑着解释:

“大兄弟,车门挺窄的,你想搭把手也不方便,俺们哥俩能行!”

背对他那人连忙笑道:

“是啊,大兄弟人挺好的,俺们多谢了。”

张恪淡淡一笑,收回了手。

这两个人说的也在理,自己帮忙纯属多此一举。

人家或许只是不想欠陌生人的人情。

至于把尸体藏进行李箱里,大概是自己电视剧看多了。

现实中,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敢往公交车上带死人。

难怪纪凡说,在重案组干了十年,看谁都像犯罪分子。

自己怕不是跟他说的一样。

公交车上座位不少,张恪找了个空位坐下。

那两名男子将行李箱拉到后排,一起坐下。

公交车重新启动,向着县城外驶去。

两名中年人里,那个稍微圆滑一点的,点头跟张恪打了个招呼,搭讪道:

“小兄弟,这是来我们沐阳旅游?”

张恪摇了摇头:

“我家就是沐阳的。”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

“那挺好,那挺好!”

他也找不到借口,继续交谈下去,识趣的闭上了嘴。

张恪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自打正月里离开家,他有半年多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家里变成什么样了。

以往打电话的时候,母亲总是说让自己不要担心,你爹那是老毛病,死不了人的。

每当母子俩说到这个话题,听筒里一定会传来父亲不满的唠叨声。

“你个死老婆子,跟小恪说这个干啥,让他干工作也不省心。”

父亲强势了一辈子,唯有面对自己时,才会露出一抹温柔的表情。

在张恪的记忆中,他小时候淘气,好几次气得母亲准备动手揍人。

反倒是严厉的父亲,每次都会回护自己。

“他还是个毛孩子,懂个啥,我这般大的时候,不也是总闯祸!”

想到父亲护着自己时的表情,张恪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微笑。

“乘客朋友们,孟克村马上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谢谢配合!”

张恪睁开眼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无巧不巧,那两名带大行李箱的男子,也准备下车。

张恪好奇的问了一句:

“两位也是孟克村的?”

为首那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勉强笑道:

“不是,我们是青松岗的!”

张恪下意识一愣。

青松岗也归孟克村管,只是却更加偏远些。

从站点这里,还要走小二十里山路,翻过两座大山,才是青松岗。

那边的地理条件,跟前几天去过的五道坎子也差不了多少。

没记错的话,老妈那边有个亲戚,就是青松岗的。

张恪小时候,还去那边玩过。

这两个人拉着如此沉重的行李,要走这么远的路,还真是不容易。

张恪这次不打算多事。

这两个人,一直在若有若无的防备着自己。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张恪都不想多事。

他现在迫不及待回到家里,问一问父母,自己是不是她们亲生的。

两名中年人,也没有跟他攀谈的意思,下了公交车之后,立刻飞快的走了。

张恪站在原地,分辨了一下方向,这才迈开大步,朝自己家走去。

孟克村这里,距离沐阳县城不算远。

前几年房地产红火的时候,村子里传言过有开发商要来征收盖居民楼。

村民们欢喜了好久。

后来房地产越来越饱和,开发商离着村子四五里地,已经开始不盖楼了,孟克村也失去了开发的希望。

村民们还是住在老房子里。

张恪轻车熟路,顺着街道走到一户平房前。

这就是他的家。

院子里种着大白菜,长得肥肥胖胖的很是惹人喜欢。

拴在墙角的大黄狗,听到动静,嘴里呜呜了一声,刚要扑上来,却发现了走进来的张恪。

那双凶光四射的狗眼,立马变得温柔起来。

一条大尾巴,也拼命讨好的用力摇来摇去。

张恪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大黄狗的头:

“阿黄,最近有没有想我?”

大黄狗摇头摆尾,极尽阿谀之能事。

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嗳,小恪他娘,狗又叫了,你出去看看,备不住是咱儿子回来了!”

“儿子儿子,我看你是想儿子想得快要魔怔了。”母亲不满的回怼了一句:

“咱家的狗,就算门外过一只猫,它也能叫个没完,

要我说啊,你要是真想孩子,就给他打个电话!”

父亲张行久哼了一声:

“放屁,我是他老子,哪有主动打电话的道理,

要打,也是他先打给我。

老张家是有规矩的。”

母亲梁丽娟哼了一声:

“你呀,就抱着你的臭规矩和面子,过一辈子吧!”

站在院子里的张恪,深深吸了一口气。

心里那块隔阂,在听到父母争吵的时候,变得豁然开朗。

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重要。

爹妈对自己好就行了。

为什么要钻牛角尖,给自己找不痛快?

张恪脸上浮起一抹释然的笑意,提高声音道:

“爸,妈,我回来了!”

屋子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梁丽娟狐疑的问道:

“老头子,我好像听到小恪的声音了!”

张行久哼了一声:

“什么好像,就是他在说话。”

梁丽娟惊呼一声:

“儿子……”

屋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对中年夫妇前后脚跑了出来。

张恪伸开双臂,笑着将前面的中年妇女抱住:

“妈!”

后面的张行久脸色黑中透灰,显然是重病未愈的模样,却还是维持着自己的威严。

“哼,偷偷摸摸跑回来,也不提前和家里说一声。”

梁丽娟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死要面子活受罪!”

张恪伸出空着的右手,一把搂住父亲的肩膀。

张行久满脸嫌弃:

“臭小子,少跟你爹玩煽情!”

话虽这么说,他却是不闪不避,任由儿子抱住自己。

张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二十里外的青松岗村,两名中年男子轮流背着那个巨大的行李箱,一路风尘仆仆的进了家门。

早就等待在屋里的一群人,呼啦啦迎了出来。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眼里擎着泪水不住点头:

“好啊,好啊,这次小九终于可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