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忽的停下。
冯云扭头看到冯妙看向另一处监牢的郑郎君。
郑郎君看到冯妙看过来,脸上欲哭欲笑。
“大姐姐,是他害的你。”冯云道。
郑郎君一僵。
冯妙咬唇,也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外面已经有京兆府的官兵赶来,为首正是王文至,王文至冷声:“都尉大人,这是劫牢!”
冯云冷声:“劫牢?我家大姐姐帮自己的未婚夫婿查账,有什么理由杀夫婿家的掌柜?明明是被人诬陷,你们不尽快破案,却把无辜之人关进牢门,怎么,是嫌弃本官手中的刀不利?”
“呛啷啷”
拔刀声一片。
身侧四周的御林军卫手中寒光四射。
监牢内的众人都不由退避开。
王文至身后的京兆府官兵也抽出了刀,可明显刀尖颤抖。
王文至神色微动,语气也不由和缓了几分:“都尉所言不错,令姊确是没有理由动手,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令姊毫无关系,不过镇国公府声名在外,我京兆府也不敢有差池,案发后也一直在问询探访,如今收效甚微……”
“够了。”冯云打断,“不是说中毒而亡?我已经叫人去太医院请了神医前来,有神医在,不论是什么毒都不在话下,不止如此,怕是连主动服毒还是被毒杀都能断出一二。”
“当真?”王文至忍不住上前数步。
监牢中同样听到冯云这番话的郑郎君等人也都惊喜不已。
这就是说他们有救了!?
冯云拧眉:“我有何欺骗之由?”
王文至忙赔礼:“是下官唐突,还请大人恕罪。”
“这回我可带我大姐姐走了?”冯云问。
“自然。”王文至让开身形,往后面的监牢瞄了下收回。
冯云走到王文至跟前,忽的停下:“郑家那位郎君……”
冯妙看向冯云,监牢中的郑钧也忙看向冯云。
却不想那位王大人道:“请都尉恕罪,郑家的铺子出的事儿,郑郎君也在铺子里,怕是脱不了干系。”
冯妙抓紧了冯云的手。
冯云神色不动,道:“那总归得有个送信的人吧?”
冯云回头瞧向监牢中的郑家众人,在丧气失落的郑钧身上看了眼:“也好让家里人知道,没那么严重。”
“大人体恤。”王文至道,遂似是随手往监牢内点了下,“就他吧。”
冯云冯妙看去,监牢内的郑家众人也看去,被王文至点中的正是郑钧身边的小厮。
小厮一脸茫然。
眨眼间心情如同山风起伏上下的郑钧一把抓住小厮的胳膊:“晴明,你先回家去,告诉家里人,我没事。”
“不要,小的不要离开郎君。”小厮哽咽。
“听话,要不然就没人能出去了。”郑钧又低声叮嘱,“你出去了,才好打点。”
小厮也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是,小的听郎君的。”
小厮离开前磕了个头,恭敬恭顺。
郑钧眼睛发红。
外面看着这一幕的冯云神色古怪,待牢头去开门,小厮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冯云对王文至道:“宫里的案子,王大人还是要上心,敢对宫里的贵人下手,背后必然是不知道好歹的,为首的抓不住,跑腿折腾的爪牙总要捉上几个……”
冯云的声音低,只有王文至还有周遭的几个人能听到。
王文至眼底微闪,惊喜道:“原来大人已经有所获,恭喜大人初战告捷。”
“不过如此。”冯云微笑。
而这会儿,小厮也已经走到了冯云和王文至跟前,低垂着脑袋恭敬行礼:“多谢大人。”
王文至看向冯云。
冯云嘴角轻勾:“晴明。”
小厮晴明没想到会被唤名字,刚抬头,迎面就是一个拳头。
晴明退后半步,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晴明又匆忙停下。
一退一停间只是眨眼,但在冯云看来却是再清楚不过,而因为近在咫尺,即便旁边的王文至也看了出来。
王文至脸色凝沉,袖下紧握了拳头。
冯云手臂微收,拳头就停在晴明的鼻头前一寸。
远处里的众人也看到冯云突然出拳,却是没有伤到晴明分毫,就好像她是在和晴明玩笑。
可身为贵人,又何必跟一个小厮仆从玩笑?
正就在众人茫然不解时,只听冯云道:“郑郎君身边的小厮身手不错啊~”
郑钧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茫然不知那位在说什么。
小厮似是慌乱害怕的全身发抖:“小的小的……”
却是已经不用冯云再说什么,张鸣等御林军卫把小厮压下。
“大人,大人,请大人恕罪。”监牢内的郑钧连声恳求。
冯云瞥过去:“你当真为他求情?”
郑钧一滞,也才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适才刀兵相向,你们都在后退,只有你的小厮慢了些,可适才你的小厮却是连我的拳头都能避开,不可谓不敏捷,而你身为主子竟是不知道你家小厮有几分本事!”
“我记得当日在清池,你身边的小厮也是他,可见他颇得你信任,换言之,他在你身边侍奉多年,你仍不知情,所以你确定要为他求情?”
冯云轻描淡写,郑钧的后背却已冒出了一层冷汗。
而这层冷汗还没有落下,又听到张鸣禀告:“大人,他身上藏着毒药。”
郑钧再也没了力气,跌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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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灯火。
京都内自有叫卖商铺的街坊,也有莺声燕舞之地。
有娇声白浪翻滚,也有清弹声声。
阵阵丝竹声中,只露着纤细腰身的女儿赤足在鼓上舞蹈,行动间锵锵作响,柔媚的眼眸如同通灵的狐,勾的心颤,勾的心动。
台下的人早已经看的发痴,连身子都不自觉的躬起来以免失态,唯有看破了年少轻狂的高门贵戚唇角含笑,怡然自得。
走过幽深的小庭,穿过丝竹声声的甬道,再过一道拱门,另有乾坤。
偶可听闻的丝竹声下,头发花白的老人长袖拂过,一幅字呈现于前。
四字——“厚德载物”
“大人这字笔力雄健,字如印刻,卢某佩服,佩服!”
“便是那位方祭酒也不过如此。”
“……”
旁边几人连连称颂,老人亦是自得捋须,而后一句话,更是叫众人噤声。
“出事了?”老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