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剑浩气白鸟展翅袭向饕餮时,陈逸也靠着银针为引进入了陈怡的世界。
两人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旷野中四目相对。
陈怡的剑道,是集大成之道,本就是旷野。
陈逸只听到耳边有一声鸟鸣,紧接着天边就出现了一道曙光,照亮了陈怡的世界。
这也是她明悟的一种体现。
个子高的人在当这个世界的裁缝。
陈逸的个子不高,但是他也要为自己的妹妹撑起一片天,去将她的小世界修修补补。
白衣剑仙瞥了一眼那对闭眼的兄妹,摇了摇头。
“真是粗心大意,那么放心就把自己的后背袒露在外。”
“我们没见过吧?那么信任我?”
李沧澜淡然一笑,他自己创办了沧澜学院,收养了不少孩童,那些孩童都对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因为自己长得像一个好人吗?
他有些无奈。
随后,那位风流无比的剑仙拂袖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说好的一剑,就只出一剑。
虽然他知道自己此番离去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位老友了。
“人生在世,与你最后打的那一场,可真是痛快啊!”
他喃喃道,随即也放声大笑起来,就像自己那位老友一贯的作风一般,衣衫随着狂风猎猎作响,很是潇洒。
他们是宿敌,也是挚友,所以他尊重楚狂人的每一个选择。
那位白衣剑仙,在遥远的沧澜庭院看见了平乐城的狂意。
此刻他却有些看不清前路。
似乎视野有些模糊。
......
饕餮看着向他冲来的白鸟,气冲如牛,另一只闲着的手带起阵阵黑风,向着那只白鸟撞去。
与此同时,他迈出一步,地面上龟裂的砖土粉碎得更为彻底。
那剑气演化而成的白鸟羽翼已盈,带着种种剑招气韵,化作一团光点钻进了饕餮带着黑风的那只巨爪。
嘶啦......
血光从饕餮手掌延伸至手臂,赫然爆开,化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
饕餮身形动摇,握住狂刀的右手更是在微微颤抖,仿佛是握着一座即将倒塌的山岳。
因为在那道剑气伤了他的同时,楚狂人通过振刀,又是一道霸道无双的狂意随着大刀斩下。
日月无光!
这股狂意仿佛是要吞没整个世界,连天地都要被毁灭。
在那刀芒之前,一切都显得渺小无比。
一刀一剑,饕餮吐出一口黑血!
他眼神狠辣,用力抓住那片刀芒向着旁边甩去,随即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冲向楚狂人。
那道流星的轨迹,伴随着不断滴落的鲜血,饕餮那条好不容易长出血肉的手臂,现在变回了干枯的枝条,带着无数缕遍布的鲜血。
楚狂人目视着冲撞而来的凶兽,反手握刀呈防御状,散发着霸道气势的橘黄色刀罡宛若怒目金刚,站在楚狂人的身后,为他撑腰助阵。
嘭!
这两人的斗争,怕是要把整个青玉城都给拆了!
饕餮眼中闪过几分惊异。
刚才那一击的威力,竟让他也受到些许反震之力,加重了刚刚因剑而种下的伤势。
这个阻碍自己进食的家伙是谁?
在半个甲子前的年代,饕餮和楚狂人都是各自国家赫赫有名的大能。
只是饕餮乐于觅食,对江南所谓的江南八秀并不关注。
他只当这个不速之客是江南如今的大人物。
血光冲天,饕餮身体一转,化作一道残影向着后方退却。
在他退走的那一刹那,楚狂人发觉饕餮身体周围,似有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
那些涟漪,就像是水纹一样,缓慢而坚定,向着四周荡漾开来。
一道接着一道,范围越来越广,到了最后,涟漪甚至覆盖了方圆数里。
正当楚狂人暗暗感知着那些涟漪的波动时,饕餮身形再次闪现。
也就是在这时,那些涟漪动了。
铺天盖地的杀机化作实线在青玉城中肆虐!
这一刻,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那些涟漪的存在。
饕餮身后的巨兽在欢快地高吼,像是迫不及待要将这个碍事的地境大能吞进肚中。
那些涟漪的威力太过恐怖了,仅仅是波及到楚狂人的皮肤,他就感受到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那似乎是饕餮的血滴凝结而成的涟漪,带着他的怨恨,愤怒和杀意。
可是,楚狂人就一直都是一个好战的武痴......
他狂笑一声,身形同样闪动,出现在了饕餮出现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后互相轰出一拳,分别后退。接着两人身形再次闪现,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一腿一刀!
短短几瞬的功夫,楚狂人扛着那些暗藏着杀机的涟漪,与饕餮交手了将近百招。
以吾刀,斩汝血!
楚狂人如同神将,伴着狂笑的一记大刀劈下,在饕餮的胸膛留下了无数道血印。
好巧不巧,这两人的身躯都经过千锤百炼,皆是纯粹武夫所能走到的山巅之处。当这两人靠着身躯相互博弈时,那威势,可以称得上是地动山摇。
沈长空满脸惊异,用断刀斩断一块飞向他的碎石后,咬咬牙做好了决定。
他收起了断刀,跑向陈逸兄妹的位置,一把背起陈逸,搭着陈怡的胳膊,迅速地向城门口挪动。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地境之争了。
地境,是这个世界的顶点。
那位背刀客和那个人形凶兽都不是初入地境的小辈,他们都在地境的平原上走了很远很远。所以此刻沈长空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江南的百姓。
他看了一眼街边的残肢断臂,心头一揪。
远处,战斗还在持续......
......
夜晚的皇城仍旧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突然,天边划过一道流星。
在黑幕中显得格外璀璨夺目。
那道流星划破了黑夜,坠落于皇宫之中。
皇宫门口的守卫很是警觉,在感知到那抹不寻常的光芒时便已严阵以待。只是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那道光芒便悄然穿梭于夜幕之中,落于了他们身后的皇宫。
落在了江南的命脉。
带头的那守卫脸色一变,握紧长枪就要转身,不过待他转身之后,一个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林公公。”
领队的李统领立即将头埋了下去,姿态放的比太监还低。
尽管他眼前的,就是一个太监。
可在这位林公公面前,他还真不敢造次。
当今陛下最器重的下属,整个皇宫除了陛下外说话分量最重的人。
更重要的是......
他是历代江南八秀的评判者,是江南十三位地境大能中唯一一位以残缺之身证道的存在。
放眼至整个天下,地境的太监,也只有他一个。
江南八秀的名单,由他挑选并评判。
他站在地境的顶点!
谁敢当他只是一个阉人?
李统领姿态卑微,埋头等待着听令。
那位身份至高无上的公公却只是笑笑,然后摆了摆手。
“陛下累了,今夜莫要叨扰了。”
陛下累了?
这四个字藏着很多内容。
可刚刚那道光芒?
李统领心中一阵忐忑,最终还是咬着牙询问了一句,“属下看到......”
“看到什么?”
林公公刚刚还笑眯眯的眼睛一下子冷了起来,像夜晚潜伏的黑猫,眯成了一条线。
“有咱家在,你......”
“在担忧什么?”
这一句话,林公公没有携带任何修行气机,可李统领如同泰行压身,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属下遵命。”
他的嘴里吐出四个字,干脆利落。
紧接着,门口的所有守卫,统一转身,回到了原来的那副模样。
既然当了皇宫的守卫,那他们就已经没有了好奇心。
林公公没有说话,转身回宫,寒风吹过他的紫色宫服,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瘦弱无比。
“哦对了。”
林公公没有回头,门口的守卫也不敢回头,只是竖起耳朵聆听着接下来的命令。
“要过节了,派人把这皇宫再装饰的热闹些吧。”
“是。”
事实上,这金碧辉煌的皇宫,已经增添了不少喜庆的大红色,灯笼,窗花,贴纸福字,应有尽有。而通知专人装饰皇宫的事,也与他们无关,可既然那位开了口,这件事就理应他们去做。
而且必须做好。
有很多人,在那位的面前忘了尊卑有序,只是提了一个问题,就得了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都是修行者,他们知道林公公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
林公公没有在意那些守卫心底悄然重新冒出头的好奇心,他只是缓缓地挪动着步子走回宫中,若是有熟悉的太监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倍感惊讶。
因为这位林公公今天的步子,比平时欢快得多。
如果说林公公平日的步子是沉稳而又厚重的山岩,那今天的山岩,多了一缕从山间流下的潺潺溪水。
没有人看见,那布满沟壑的面容上,有一道弧度弯起,久久不曾落下。
待这位地境大能走到正殿的门口时,竟是有一滴泪水缓缓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那个一向遵循恪守着皇宫规则的公公,不知为何,掀起了官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坐到了那象征着权利的门槛旁边。
毫无规矩可言。
“陛下。”
林公公的脸上,悲伤与欢乐并存。
这位举世皆知的“棋道圣手”,深陷他人的棋局之中,可他心甘情愿。
“咱们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
“要是先帝还在,他一定会开心地浮一大白吧。”
江南历史上那位先帝,每当有喜事发生,都会设宴饮酒,自己先一醉方休。
为了此事,林公公劝过他很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