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不远处房舍遮挡的后头传来嚎哭咒骂的声音。
薛黄英和容泽对视一眼,眼神了晤,二人脚步不停,向着声音相反的方向,一路去了村尾。
“是冯氏的声音。”听着有些气急败坏。
薛黄英把放在灶房的木桶拿出来,开口道。
容泽拿出扁担,神色平静:“嗯,希望大嫂能如愿以偿。”
俩人花小半个时辰,把后院的山椒苗一棵棵,浇的透透。
看着枝叶舒展,精神抖擞的山椒苗,俩人可算放了心。
“走吧,这次浇的足,山椒想必也扎稳了根,过个三五日,再回来看看。”容泽把两只木桶仍旧放在灶房。
临出门前,他打开堂屋门,往里一瞧,果然,地上的绣鞋已然不见踪影。
薛黄英在他身后,自然一览无余,她点头轻笑:“李道长在青浦镇可是街知巷闻,也不知是实至名归,还是徒有虚名,希望大嫂这二钱银子,有物有所值。”
容泽竖着耳朵听着越来越清晰的咒骂声,抿出一个淡笑:“大嫂应当很满意。”
柳氏确实很满意,原她托容泽帮她找个神婆或者算命瞎子,只说她自个身沾阴气,恐不利老房。
她若靠着这法子达成所愿,终归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
届时冯氏就是受害者,而她就是祸害冯氏,邪气入体的不祥之人。
纵然最后撕扯开,她的名声怕是毁的一干二净。
“若不是你这娼妇连双鞋都放不好,老娘何至于大半夜去给那贱……给你二婶送纸钱,若不上山,老娘也不会被蛇咬了,遭这零碎罪……
今日尚且克的我伤了腿,来日怕是这条命都要被你害了去。”
冯氏越骂越气,待看到柳氏低眉顺眼,泫然欲泣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蛋,莫要妨克了老娘的运势。
柳氏的眼泪要掉不掉,眸底坚决异常:“我不滚,我男人和两个儿子都在容家,我生是容家人,死是容家鬼,除非孩他爹说他厌弃了我,否则我不走。”
冯氏冷哼一声,掉转枪口:“老大,你说,让这娘们儿滚蛋,好汉不愁娶,待明儿娘再给你说一房媳妇,现在就让她滚蛋。”
容根头疼又烦躁:“娘,香兰她连个娘家都没有,你让她滚哪儿去,这儿就是她的家。”
柳氏脸上浮现出感动,眼泪汪汪看着容根,眸里满是依赖。
“一村老少爷们面前,你作这副骚样儿给谁看。”冯氏骂完柳氏,再看容根的目光带着逼迫:“老大,你赶不赶她滚蛋。”
容根挡在柳氏面前,吼道:“我不赶,这就是她家,都说了她没有娘家,把她赶回家,要么被她后娘重新卖一遭,那是逼她去死,我做不出这没良心的事。”
冯氏气极,指着容根哆嗦着嘴唇:“所以你宁可舍了你娘我,让我去死,你也给我滚,和你媳妇一起,通通滚蛋,家里一砖一瓦都是我盖的,没有半块瓦片,给我滚。”
柳氏低头拭泪,眼里晦暗不明。
小闫氏骂一个劝一个,见谁都不听,末了问冯氏和容德:“这话,我也只好问你们,你俩是怎么个章程,便是猫儿狗儿赶出窝,都得带几块干粮,你让孩子滚蛋,也不能让他们去死啊!”
冯氏梗着脖子:“田地都是我和当家的置办下的,没他们一点,他们能耐,自会养活自己。”
小闫氏听的生气,强耐住烦躁笑道:“这话可是没理,这些年根子勤快,他媳妇也是个能干的,里里外外都操持的井井有条,你让人家光身出门,不说你心里过不过意去,便是族里,还从没这个旧例。”
小闫氏看着容德和冯氏的目光带着警告,你自己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别的姓容的,可还有未婚的汉子呢。
若是传出去姓容分家,一点家底不给儿孙,谁家还肯把闺女,许给他们。
小闫氏自个还有两个儿子,可不能让冯氏这一个奇葩,坏了整个容氏一族的名声。
“按照族里旧例,你家的田产须分三分,老大老二各一份,另外一份是你和大伯哥的养老田,棺材本不用动,余下的银钱,分一份作为分出去那房的安家银,大牛是长房长孙,若你们看中怜惜,可另外给他留一份,待他成家后,交他手上。”
冯氏闻言,和容德对视一眼,眼里满是不舍,他家十二亩田地,这分出去,就是四亩,还要再安家银,美不死她?
她看着柳氏苍白的神色,心里噼里啪啦的拨算盘,这娼妇瞧着就是命短福薄的,要么再等等,等她死了,这些就还是自己的。
柳氏见冯氏似有退缩之意,“扑通”一声跪地上,声音凄凄:“信女感谢老天保佑,幸而这次伤着娘的蛇无毒,要是碰见条眼镜蛇,或者竹叶青,真不知会如何。
娘,您说是我克的您,这个我死都不认,道长说了,咱们是气场不合,并不是谁克谁,也许他看错了呢,要么咱们迟些分家,待果然如老道长说的那样,咱们再分开,如何。”
“这个气场不合怎么评判?”有妇人疑惑道。
大嘴瓢叭叭道:“那还不简单,让容根媳妇日日夜夜跟着她婆婆,若她婆婆进山遇蛇,下水崴脚,拉屎掉茅坑,平路摔断腿,喝水都呛住,那就是气场不合。”
冯氏不由瞪大眼,这么一算,她还有好日子过。
“这怎么都是她婆婆倒霉,气场不合,不光容根媳妇能影响她婆婆,她婆婆也能影响容根媳妇吧。”
大嘴瓢继续叭叭:“嗨,你做啥美梦呢,没听那老道说,容根媳妇属相大,那是能飞天遁地的龙,一个喷嚏都能指肚容德家的那只纸老虎。”
好像,确实有些道理。
大嘴瓢笑眯眯看着冯氏:“要么就和容根媳妇说的那样,先不分家,也让咱们见识见识这气场不合能倒霉到啥样。
哎吆,我还没见过谁平地摔断腿,喝口凉水都呛住呢。”
冯氏一呆,只见不光大嘴瓢看着自己的眼里满是期待,周围村人们瞧着自己的眼神也是热切期待……
就连方才劝合不劝分的小闫氏,都期待瞧着自己。
想到大嘴瓢列举出来的那些倒霉死法,冯氏忍不住抖了抖。
她才不要舍命让这群死老娘们瞧热闹。
分!
必须分!
现在立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