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转过夹道,放眼一看,轻舒口气。
后院的菜地春日洒的青菜种子,这一个来月时间,青菜和杂草一起,长的挤挤挨挨,看着也算郁郁葱葱。
“这青菜瞧着还不错,咱们拔了背一筐回去,剩下的分分,往族长家里,和苇生大叔家里送一些。”
薛黄英努力活跃气氛。
“成,挑好的送给他们几家。”容泽的情绪已经恢复,声音依旧温和清润。
俩人很快把青菜拔完,要刨地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忘了带钉耙。
俩人面面相觑,看着结实的白地,一筹莫展。
容泽眸色轻闪,道:“无妨,咱们收拾些菜蔬,先借别家的使使。”
薛黄英看着盖着旧衣的篮子,轻轻点头。
好在家里的竹编没有被偷走,薛黄英从前院拿个篮子,和容泽快速挑好一篮子又大又水灵的青菜。
俩人把门卸掉半扇,出了院门再装回门洞。
若不是有人使坏堵了门洞,他们进出自己家,哪里会这么麻烦。
薛黄英把门轴对准门洞,心情也有些郁闷。
附近住的几户人家,同容泽交好的是陈苇生家和卢有福家。
薛黄英以为是去这两家借钉耙,她随着容泽的脚步,越走眉头皱的越紧。
她疑惑看着容泽,不懂他为什么舍近求远。
二人来到并排的几座黄泥院墙外,在其中一座院门外站定。
院门半掩,透过门缝,只见院里一个小姑娘正在择菜。
容泽敲敲门,唤道:“栗子。”
叫栗子的小姑娘抬起头,看见来人,眼睛一亮:“容泽哥。”
待看到薛黄英,红红的脸蛋上显出几分羞赧,低声唤道:“嫂子。”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唤自个嫂子,薛黄英有些新奇,含笑应了。
“娘,容泽哥嫂子来家了。”她声音又甜又脆,冲堂屋喊道。”
“容泽哥,你们快进来。“小姑娘招呼完两人,就忙去搬板凳。
几息后,一个着粗布衣衫的妇人从东屋转出,看见两人,也笑的开心:“方才大嘴瓢说听人说你俩回来了,我正说忙完去你家瞧瞧呢,不想你俩就上门了。”
小闫氏催栗子去沏茶水。
“伯娘莫忙,咱们登门原不是为喝茶水的。”
容泽俊秀的面庞上恰到好处浮现几分不好意思,说明原委。
小闫氏听完,忙去找钉耙,只拿来一把:“其余两把,让你大伯和大哥拿走了,他俩今儿刨油菜茬地呢,准备点些黄豆。”
说完缘故,又安抚冲二人道:“等我给你们再借一把。”
说完,便冲右边院墙唤道:“大嘴瓢,你在家吗。”
话音未落,一道声音贴着墙根响起:“在呢,等我给你把钉耙送过去。”
薛黄英有些哑然,这人是一直在听墙角吗。
但见小闫氏脸上满是无奈。
容泽的神色没有丝毫意外。
就知这大嘴瓢的八卦功力,怕是整个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薛黄英看向院门口,下一刻,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拿着钉耙匆匆过来。
“只管拿着使,婶子家的这把钉耙,刨地可利了。”
“多谢婶子。”薛黄英起身道谢。
“嗨,咱们一个村的,你同婶子这么客气干嘛,我男人叫卢有田,就住你伯娘隔壁,有空来婶子家玩。“大嘴瓢说着话,眼睛不停在薛黄英身上逡巡打量。
容泽成婚的时候恰好她娘家侄儿也成婚,竟是没见着新娘子。
听说那日可真是热闹,冯氏那黑心肝的碰一鼻子灰,可惜她人不在,竟是没有见着。
薛黄英被这明晃晃的目光直白打量,微有些不自在。
若非她没有感觉到恶意,说不得她也用这种目光回敬一二,细细关照大嘴瓢的重点部位。
“吆,这就是四娘吧,容泽啊,你小子有福气,瞧瞧你媳妇儿,生腿是腿,那是腰是腰………!”
大嘴瓢扒拉扒拉,浑然不顾二人的死活。
被点评身材的薛黄英羞的脸颊通红。
“胡说八道什么呢,容泽和四娘都是孝顺孩子,弟妹新丧不满百日,俩人还没圆房呢。”
小闫氏见她越说越离谱,生怕惹怒薛黄英,再给她爆捶一顿,忙出声喝止。
大嘴瓢不愧一张嘴瓢遍全村,她面上没有丝毫尴尬之色。
转而看着容泽称赞道:“这么个美娇娘在侧,你还记得给你娘守孝,可真是孝顺,你娘若泉下有知,只怕也不忍你这般苦了自个。”
薛黄英被这神转折无语的一头黑线,正常情况,不是你娘泉下有知,也必定十分欣慰吗………
算了算了,这就不是个正常人。
薛黄英迅速调整好心态,余光留意容泽神色,但见容泽并无借刨地告辞的意思,也放松神色。
面上作出羞涩姿态,微红着脸,低下头。
小闫氏也十分无语,见俩人一个羞的抬不起头,一个面色十分不自在。
遂啐大嘴瓢一口:“你当谁都跟你家有田似的,容泽是读书人,知书达理,她娘泉下有知也只会欣慰儿子娶了佳妇,再不会觉得容泽自苦。”
小闫氏正欲赶人,扭头就见容泽面上满是悲色,往日温润清澈的眸子里,蓄着点点水光。
小闫氏吓一跳,这咋还哭了呢。
她拍着容泽胳膊,安慰两句,冲着大嘴瓢就开骂。
见容泽眼泪始终没掉下来,方松口气。
“伯娘,不怪有田婶,是我这些时日,连日梦见我爹和我娘……!”
容泽抿起唇,神色带着凄苦。
“你这孩子老大一个汉子,说话咋恁不干脆,你梦见你爹娘咋了,说来听听,他俩在地下是缺吃还是缺穿……!”
大嘴瓢连声催促,急的不行,恨不能掰开容泽的嘴巴,让他快些吐出来。
小闫氏看着容泽眼睛水光重新浮现,不由头痛,顾不得安慰容泽,扭头骂道:“胡说什么呢,容泽他娘下葬时,各类纸扎的烧祭品,房车羊马一样不缺,五七的时候也供了肉菜,哪里会缺吃缺穿。”
虽是这样说,心里不禁也打起鼓,陆氏的葬礼风风光光,金山银山聚宝盆摇钱树一应俱全,该是不愁吃喝。
只容树的葬礼是容德帮着操办的。
那会儿陆氏手头本就没钱,拿出来的银钱还被容德两口子扣一部分,容树是一口薄棺,穿着旧衣入土的。
她试探问道:“阿泽啊,你说你连日梦见你爹娘,他两个是个什么情景。”
薛黄英和大嘴瓢一样,都灼灼盯着容泽,十分好奇。
大嘴瓢纯粹是想听了出去八卦。
薛黄英则是更想知道容泽因何扯着陆氏说事,他们同炕贴枕的,容泽有没有梦见公婆,她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