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侯爷落座后,落在沈君行的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沈老侯爷的那道视线,让本来还有些淡定的沈君行,表情逐渐变得狼狈起来。
“父亲,我……”
“父亲,您和二哥刚刚回来日夜赶路,又刚从宫中回来,虽说大冬天的,也应有数日没有沐浴过吧?你自个闻闻都有味了,也不嫌埋汰。二哥,还愣着干嘛,走啊。”
沈君凌打断沈君行的话,笑嘻嘻地上前拉起沈老侯爷就走,还不忘回头招呼沈君夜。
“你这皮猴,都多大的人了?没个正形。”沈老侯爷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站起了身。
就连沈君夜嘴角也微微上翘,对于沈君凌明显是纵容的态度,他快步跟了上去。
“给你们一个时辰慢慢想一下,一会你们俩该如何和我说这些年发生的事。”沈老侯爷头也不回扔下一句,就跟着沈君凌去了后院。
看着有说有笑走远的老侯爷父子三人,沈老夫人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和老侯爷做了几十年夫妻,沈老侯爷的此时的脸色明显不对,那是他发火前的征兆。
沈君行心里升起了一无股无力感,他沉默不语坐在堂厅的座椅上。
他想不通,为什么沈君凌那样一事无成的人,父亲却对他特别宽待,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父亲的关注。
而自己怎么努力,在父亲眼里总是差上那么几分。
母子俩各怀心思,内心忐忑不安,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个时辰后,沈老侯爷和凌君夜沐浴完毕,还眯了一会才重新返回了前厅。
看到沈老侯爷的脸色,沈老夫人和沈君行的心里同时不由得一紧,谁也没有开口先说话。
“怎么?都哑巴了?”沈老侯爷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趁着刚刚沐浴的时间,沈君凌早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虽然之前,父子之间也时常保持着联系,有些事情信上说不清。
当听到沈君凌说起侯府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时,沈老侯爷当时只觉得怒火中烧。
当年得知沈如意失踪之时 ,他和二儿子远在边关,私自返京是大罪,他不得忍着锥心之痛,拜托京中信得过的好友,帮忙暗暗寻找线索,结果却一无所获。
后来,终于寻得了个机会,回到京城。
才发现沈老夫人竟然自作主张,安排沈君行娶了唐青眉那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沈老侯爷差点没气得吐血。
只是木已成舟,当时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儿媳。
那时边关频频有敌国来犯,他根本顾不上京城这边,不过是待了数天,又再度返回边关。
当时他给沈君行下了死令,必须将妹妹找回来。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后自己的女儿被寻了回来。沈君行只是信中,说寻到了如意,对于如意失踪那段时间,以及秦家之事是只字不提。
再一次回京之时,是沈君行寻回沈如意的第五年。
沈老侯爷一心扑在边关百姓的安危上,回京也是领着任务回来的,在侯府待不了几天。
当时女儿表现正常,也压根没有提过秦家之事。
沈老侯爷早就做好了打算,女儿失踪那几年,尽管侯府为了掩人耳目,宣称她是去了甘州那边祈福。
但那些功勋权贵,哪一个不是人精?
碍于武安侯府的威名,虽然表面上仍然一团和气。但是各种侯府姑娘没有了清白类的流言,早就悄然四起。
女儿失而复得,沈老侯爷已经是心满意足,他就没有想过要给沈如意安排婚事。
经此一遭,他更怕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后,因为那事而被婆家所嫌弃,吃尽苦头。
大不了侯府就养她一辈子,自己千娇百宠的女儿,他可舍不得送到别人家受罪。
沈老侯爷当时是这样想的,对待寻回来女儿也是小心翼翼,就怕沈如意多想。
沈如意不想提的,沈老侯爷就不问。
刚刚,当他得知自己的女儿,竟然失踪的那几年里,嫁了人甚至有了儿女。
而回来的这十年里,竟然一直荒唐地被自家人困在别院受尽折磨,沈老侯爷当时心痛得几乎要窒息过去。
特别是知道沈老夫人和沈君行,甚至处处计算着沈如意的那几个孩子。
沈老侯爷觉得这一生为侯府挣下的荣光,都被丢得一干二净。
沈老侯爷刚回来就冲着自己大发脾气,沈老夫人觉得委屈,又觉得丢了面子。
自己这些年里为了武安侯府殚心竭力,丈夫回来不但没有半句嘘寒问暖,反倒是来对自己兴师问罪。
沈老夫人眼眶一红,扭过头去不说话。
沈君行站了出来,朝着沈老侯爷就跪了下去:“儿子对父亲有所隐瞒有错在先, 父亲要打要罚儿子自当受着。”
“隐瞒?你说的隐瞒是指哪样?是将如意困在别院十年之事,还是绞尽脑汁要对付如意子女一事?好!你们母子俩可真是好样的,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一个不顾劝阻,非要引狼入室,将侯府搅个翻天覆地。一个鼠目寸光,自以为是,不顾手足之情,对胞妹后人百般刁难。你当这沈府是香饽饽,谁都稀罕咬一口?”
沈老夫人听不去了,她霍地站起来,大声反驳沈老侯爷。
“你为了一个出身低贱,毫不相关的外人,回来就指责我和行儿,你是疯了吗?这个逆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扶不上墙的烂泥说的话,你竟然也信?”
沈老夫人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边上抱着手像是看戏一样的沈君凌。
沈君凌不为所动,从他被唐青眉败坏名声的那一刻开始,沈老夫人还说过更难听的,他已经习惯了。
有时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沈老夫人的亲生儿子。
沈老侯爷纵使是久经沙场,早就养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心态,此刻仍旧气得浑身打颤。
胡搅蛮缠,永远只会将过错怪到别人头上的妻子。
开口就认错却是满脸不服,刚愎自用的大儿子,他觉得武安侯府已经彻底腐烂了。
沈老侯爷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冲沈君凌高喝了一声,那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来人,去开祠堂,上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