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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张起灵停留在池瑜身上的目光太长,池瑜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不满,依然端坐在那里,身后的尾巴却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动。

怎么看都像是带了些情绪,藏都藏不住的那种。

张起灵看了看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角羽,又看了看那条存在感超高的尾巴。

“那些羽毛消失了。”

“嗯,因为这部分已经恢复正常了。”池瑜说,“我说过,我的恢复速度很快,所以那些补药对我来说用处不大,给我也是浪费。”

“恢复正常?”

池瑜点了点头,指了一下发间新生的羽毛。

漆黑的鸦羽柔顺异常,它们混在同样乌黑的长发里,不但不显得突兀,反而看起来浑然天成,让人只觉得本该如此。

“失控只是暂时的,只要找到对应的方法,很快就能控制住,比如这样。”随着池瑜的话音落下,那些羽毛又很快消失不见。

听起来像是对自身的异状早有预料,并且对此见怪不怪了。

张起灵顿了顿:“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池瑜为这个问题的指向性稍微疑惑了一下,他想了想,选了个挑不出错的答案:“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

虽然恢复正常的速度比以往慢了些,但其他部分都和以前都差不多。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让血脉侵蚀度跑这么高,这才得知百分之八十属于一个分界线,和平时随意升降的模式有所不同。

“尾巴也是同样的原因吗?”

“啊,尾巴啊……”

池瑜的目光和张起灵一起在那条尾巴上停留,深蓝色的肢体在两人共同的注视下温驯地摇摆了一下,尾尖微卷。

“这部分是来自腾蛇的血脉影响,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天就伴随着我了。”池瑜说,“不过平时只有鳞片,长出尾巴还是第一次,所以才说是情况特殊。”

“腾蛇……”张起灵喃喃道,似乎陷入了沉思。

池瑜看着他思索的模样,眨了眨眼。

说起来,张起灵从之前开始就一直在纠结自己是否属于张家血脉,现在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撇清关系的机会。

想到这里,池瑜果断开口:“我不否认我们之间存在着过于微妙的感应,不过我想,腾蛇和麒麟,怎么都不能算是一家。”

虽然左乐的小姨是麒麟,那也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身边突然冒出来几个麒麟亲戚。

不然要是以后解决了血脉问题,接受的依凭多了,但凡遇到个有特殊血脉的都赶着上来跟他攀亲戚怎么办。

那岂不得烦死他?

池瑜目光深沉地想,势必要把这个苗头从最开始就掐灭。

“……”

张起灵因为池瑜的话语沉默片刻,他看着池瑜认真的脸,话题一转:“所以你之前接触过很多这样的例子。”

其实也没有很多,算上大鹏鸟其实也才第二次,打的还刚好都是一家人。

池瑜不明白张起灵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件事,于是“嗯?”了一声,在那里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类生物的血对人类有着很强的侵染性,它们会改变人体原有的构造,严重致命时,就会出现躯体异化。”张起灵说,“你长时间接触这些,身体却没有因此崩溃,可以算得上是幸运,但这份幸运不是绝对的。”

他注视着池瑜,语气很轻,却足够郑重:“以后不要再以身试险了。”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但他好像从来没有在他的状态栏里看到过类似于“侵染”的debuff。池瑜想。

大鹏鸟这类首领怪的血液附魔对他来说不值一提,倒是依凭而来的血脉在系统里享有血脉侵蚀度的特别提示。

不过张起灵又没有系统,对方会把这两者混为一谈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且……

“所以你当时以为我会死。”

池瑜得出结论。

张起灵并不是什么会将事情夸张化的人,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能被他这么认真对待的东西必然有着足够高的威胁性。

如果在张起灵的认知中,躯体异化代表着致命,那么以池瑜当时表现出来的状态来看,对方应该清楚的知道,他已经没救了才对。

既然如此,张起灵为什么还要带他离开呢?

他们本来就只是因为相同的目标被临时捆绑在一起的队伍,等达成目标就可以直接各奔东西。

但对方的行为却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过,他本来可以直接离去。

从挖开坍塌的洞穴,到见到他的异状,再到带他从洞穴里离开。

放弃,这个在任何一个环节中都显得更为轻松的选项被张起灵坚定地排除在外,反而选择了在池瑜看来多此一举,费力不讨好的选项。

池瑜认真审视着张起灵。

他想,他果然还是不能理解这类人的选择。

张起灵的睫毛快速颤动了一下,他的嘴唇微微翕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屋内的炉火烧得正旺,他却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的冰冷寒风之中。

积雪快要将他的膝盖以下吞没,背后的人呼吸中也带着冷气,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但他仍然将人带来了康巴落,在这白石搭建而成的小屋中,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一切就如同更早之前,他曾静静跪坐在母亲的床边,抓着母亲的手,聆听着她的呼吸和心跳,感受着瞬间的生机逐渐走向荒芜。

他抓着池瑜的手,目光所及唯有苍白,触之所感唯有冰冷。

但随着时间流逝,心底有一个声音却愈发明显。

做些什么。

那声音说,做些什么。

只有这样,当他醒来的时候,你才不会觉得时间太过仓促。

于是张起灵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待他踏着风雪而归,入目便是那双湛青色的眼眸。

一如初见。

冰凉的触感唤回了游离的思绪。

张起灵低下头,发现池瑜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变得不安分起来,如今正缠着他,尾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那里拍打着。

池瑜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却对此表现出了极高的适应性,完全没有打算动作的意思,依然撑着脸坐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哎呀。”

见张起灵看过来,池瑜发出一声不怎么走心的感叹。

“尾巴不懂事,你让让它。”他说,“反正,它也没几天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