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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李云飞坊州脱险 栾廷玉宜君遇害

且说那牢里刚刚放出王二蛋,此时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便是“嘎吱”一声,牢门被人推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来人正是节级包封,当他推开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整个人都傻眼了,愣在了原地。而正当他想要转身退出去的时候,门后早已转出一人,正是周百里。只见周百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包封拉进了牢房内,并顺势将门关上。

包封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紧紧捏住,疼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那股力量如此之大,甚至让他的骨头都开始隐隐作痛。包封惊恐地望向周百里,眼中满是恐惧和不解,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周百里面色阴沉,低声喝骂道:“少废话!乖乖带我们出去,否则就要了你的小命!”包封一听,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他哭丧着脸哀求道:“不行啊!这样一来,我可是犯下了死罪啊!”

一旁的时迁不耐烦地走上前来,冷冷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话音未落,时迁就猛地挥出一拳,直直地打向包封的面门。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包封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身体便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直接昏死了过去。同时,周百里也过去把这个狱卒也打昏了过去。

时迁迅速上前,几下就剥下了包封身上的衣服,然后将其递给王二蛋,催促道:“赶紧脱下囚衣换上这身行头,免得被人发现。”

王二蛋换好衣服后,看起来确实有几分差役的样子,但他那弯腰驼背、满脸惊恐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时迁见状,上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破口大骂:“你这小子能不能精神点?挺直腰板啊!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哪里像个差役!”王二蛋也意识到自己的怂样,于是刻意挺起腰杆,抬高脑袋。然而,时迁却又抬手将他的帽子压得更低,几乎遮住了半边脸,并严肃地叮嘱道:“记住,从这里出去以后,千万不要抬头说话,只管埋头走路就行。”令人意外的是,与王二蛋相比,他的母亲此刻显得格外冷静和配合,没有丝毫慌张失措的表现。

李云飞在前,王二蛋与他娘两个紧跟着,时迁、周百里两人则断后。一行人急匆匆地从死囚牢里出来,门禁起初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包节级刚刚进去了。然而,当他们走过之后,门禁突然觉得这两个差役有些面生,而且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包节级,于是他心生疑惑,想要上前看个究竟。

时迁作为一个经验丰富且警觉性高的人,时刻保持着对周围环境的敏锐观察。他立刻注意到了门禁的举动,并迅速采取行动。他急忙走上前,笑着拦住门禁说道:“这位官爷辛苦了,这点小意思,请您收下,去喝个小酒放松一下吧!这并不关您的事,一切都是包节级安排好的。”说完,他递给门禁一锭重达十两的纹银。

门禁心想:既然如此,那自己何必多管闲事呢?反正这都是包节级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况且,这笔银子可是相当于自己辛苦工作一年才能赚到的钱啊!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接过银子,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

一行人终于成功离开了牢房,衙门内的其他人对这件事并不关心,顶多只是看了他们几眼。由于彼此都不熟悉,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当他们走出衙门来到街上时,时迁焦急地催促着大家加快步伐,因为他担心包封和狱卒苏醒后会派士兵追杀并封锁城门。他们一路小跑,很快就到达了东门。那二十名卫兵早已在那里等待,看到李云飞已经被成功营救出来,他们欣喜若狂,于是一同开心地出了东门。然而,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一路疾驰了三十里路。确定没有追兵之后,他们才稍稍放慢了脚步。这时,大家才惊讶地发现王二蛋的母亲竟然还精神抖擞,丝毫不见疲惫之意。众人纷纷啧啧称奇。时迁从包裹里取出了十两银子,递到王二蛋手中,说道:“虽然你们侥幸保住了性命,但现在也无法回家了。这十两银子你收下吧,找一个安全稳定的地方,好好照顾你的母亲,过上几天平静的生活。”

王母、王二蛋双双跪下谢恩,时迁扶起他们道:“我们是行军打仗的,不能带着你们,你们要自谋生路了。”说罢,时迁等人就速速离开了,走了老远,时迁回头一看,这对母子还站在那里目送。

一行人顺利到达蒲城,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了,心情就放松下来,进了一家馆子,点几个菜,安心地喝几杯小酒。酒足饭饱后,周百里提议派两个卫兵送李云飞去潼关或者华州休养,其他人要回耀州。李云飞也要求一起去耀州参战,时迁道:“这端端使不得,看你身体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弟妹好像是随张宗谔去了华州,要不你也去华州得了。”李云飞笑道:“她在华州待不长的,她还是喜欢潼关,估计已经去潼关了,既然你们不让我去耀州,我就去潼关得了。”

李云飞去了潼关,时迁、周百里他们回到耀州,见着史进说了李云飞已经救出,史进大喜,当下就与时迁道:“你们早一步回来,朕就不派栾廷玉北去坊州了,他昨天才走。”时迁道:“他现在去坊州做什么?”史进就把伏击坊州民团以及副团练使张清远投降愿意带兵去取坊州的事情说了一遍。时迁摇头道:“张清远刚投降过来,便积极表示愿意立功,可信度就不高,此去危险重重啊!就算张清远是真投降,我们取得了坊州,马上要直接面对金兵和折可求,我们要替关普守卫坊州,他却在这里与我们厮杀,这便宜都让他占完了。必须马上追回栾廷玉。”史进叹气道:“朕也是担心李云飞安危,知道有危险,但总有一线希望,如果真的取得坊州,那么李云飞就安全了。现在李云飞已经回来,朕马上派人去召回栾廷玉。”时迁也叹息道:“我们从安全角度考虑走了蒲城这条道,要是直接南下耀州就在路上碰到了栾廷玉。我就再去一趟坊州吧,无论如何要追他回来。”史进道:“如此最好不过了,只是又要辛苦你了。”

“我这就去。”时迁说完,果真就立即动身前往坊州。当日就赶到宜君县,正要继续北去时,却发现城北有大队兵马驻扎,营帐前旌旗猎猎,旗号分明写着“坊州团练使”,时迁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他暗自思忖道:“这坊州团练兵马明明已经被歼灭,万道通逃走的兵马不多,其余都投降了,怎么这里又突然冒出这么多兵马来?莫不是栾廷玉已经出事了。”但转念一想,或许是栾廷玉故意打着坊州团练使旗号迷惑敌人。但又感觉不对,如果是栾廷玉的兵马应该早过宜君了,不会到现在还滞留在这里。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便决定留下来观察一番。

军营里直接进不去,外围观察也没有什么发现,时迁便往县城去,想从附近百姓口中了解一些情况。当他来到东门询问时,有一老者告诉他,昨日这些兵马就来到了这里,昨晚捉拿了好多反贼,听说是什么大盗史进的部下大将,今日知县大人亲自到南门监斩,场面十分热闹,现在人头还挂在南门示众。时迁闻听大惊失色,慌忙来到南门,果然城门外立了十根杆子,每根杆子上面挂着一颗人头。因天气寒冷,人头除血渍凝固外,面貌清晰可辨。时迁仔细辨认过去,果然有栾廷玉人头,其余都是指挥使,多数都认识。

时迁站在原地,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盯着那些悬挂的头颅,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寒风凛冽,吹拂着他单薄的身躯,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但此刻的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无尽的悲痛和愤怒。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渗出丝丝鲜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在这里见到他们的首级,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

“张清远!这个狗杂种,竟敢以假投降蒙骗我们,这血案一定是你制造出来的,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时迁咬着牙,低声自语道。他的目光扫过那一颗颗头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下定决心,不能让兄弟们白白死去。

时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必须要冷静思考。他缓缓转身,离开了这个令人心碎的地方,毅然进了城里,买了几块黑布,准备了许多引火之物用黑布包了背在肩上,再去一家馆子把肚子填饱了,就出了城里,在城外找个破庙休息,养足精神,准备后半夜火烧军营。

原来栾廷玉兵马昨天就到达宜君县,栾廷玉本不想在县城旁边安营,但这个张清远却说道:“我们都打着团练使旗号,县里才不会来骚扰我们,将军有什么好担心的。即使有人来,我出面,这些官员都认识,他们孝敬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害咱们。”栾廷玉想想也对,再说天色也不早,就是继续赶路也走不了多远,就同意在这城北安营扎寨。栾廷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张清远投降是假,现在已经在布局害人了。

这么多军队在城外安营扎寨,当然会引起当地尉司衙门的注意。县尉很快查明这是团练使的军队后,便亲自带人前来慰问,栾廷玉不熟悉这些官员,自然由张清远负责应酬,栾廷玉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一切都显得非常正常,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所以栾廷玉并没有起疑。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就在县尉离开,张清远送出军营之时,偷偷将一封早已写好的密信塞进了县尉手中。

县尉一回到衙门,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密信阅读起来。看完之后,他清楚了事情原委,立刻按照信中的指示行动,先派快马将密信送给知州关普,然后马不停蹄地安排人去准备猪羊鸡鸭等肉食,并备了美酒十坛,一坛特意加放了蒙汗药并做了标记,再送到大营犒劳将士们。张清远则趁机将所有指挥使以上的将领都请到中军大帐中享用美食美酒。栾廷玉以行军路上不准酗酒为由,阻止大伙喝酒。此时县尉苦口婆心相劝,张清远亦从中唆使将领们,激发出大家对美酒美食的欲望。看着大伙垂涎欲滴的样子,栾廷玉才松了口,但只允许大伙少喝一点,如若醉酒一定军法处置。大伙都答应了,县尉带来的军健早将美食排开,将美酒倒上,顷刻间,营帐里美食飘香,浓烈的酒气散发开来,勾人魂魄。

因为有栾廷玉在,他手底下的九个指挥使都不敢先动筷子,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张清远部下的将领们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栾廷玉见此情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示意自己的部下也可以开始用餐。然而,这些人依然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栾廷玉身上,等待着他的指示。栾廷玉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似乎过于严格了些,便端起酒碗,先喝了一口,表示酒没问题。这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开心地一起喝了起来。

行军打仗,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刻,众人喝得嘴顺,兴致也就渐渐上来了。张清远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酒场老手,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时机。他巧妙地发动自己的部下去给栾廷玉的部下敬酒,增进双方的感情。这种积极的互动使得整个场面热闹非凡,气氛达到了高潮。栾廷玉看到两军之间相处融洽,彼此互相敬重,心中的疑虑也渐渐消散。

县尉趁机捧起一坛酒要给大伙敬一碗,上来就要给张清远倒,张清远连忙阻止道:“今天我们队伍增加了不少新将领,理应先敬新将领。”县尉马上点头称是,就来到栾廷玉面前,此时栾廷玉的戒备心理早已没有了,他提议道:“我们都把碗里酒喝完,再倒一碗一起干了,晚上就算圆满结束,大家以为如何?”众人一齐叫好,都把碗里酒先喝干净。县尉就先给栾廷玉满上,然后依次给栾廷玉手下的九个指挥使满上,轮到张清远这里,这坛酒只剩下一滴,县尉赶忙又开一坛,依次把大伙的酒碗都满上了。栾廷玉、张清远带头,大伙一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儿,栾廷玉感觉头晕目眩,全身无力,昏昏欲睡。他挣扎着站起来,想看看酒场上的情况,但眼前一片模糊。当他看清时,发现自己的九个部将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心中暗叫不妙,想要站起身来,但身体却不听使唤,一下子跌倒在地,随即失去了意识。

张清远见此情形,立刻命令手下的人将他们全部捆绑起来,并让县尉将他们带回县衙大牢关押。随后,他带领着手下的人冲进了军营,对士兵们进行威胁和恐吓。士兵们知道,如果现在反抗,只有死路一条,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缴械投降。而那些胆敢反抗的人,则被当场处死。

却说关普接到张清远密信心中大喜,立即令万道通带领本部残兵火速赶赴宜君县。万道通的民团遭到伏击后当时逃回来的不足千人,后来四散的逃兵有陆续回来的,凑一起也就二千人左右。关普让他到宜君火速把降兵先押送回坊州,因为这个集体太庞大,万一出现反水情况就不好控制。再让他在宜君县衙公审栾廷玉等人罪状,立即斩首示众,并伏下兵马,等待敌人来偷人头。万道通接到命令,连夜就动身,中午前就赶到了宜君县。传达了知州的指示,知县马上公审了栾廷玉等将领,押赴南门外斩首示众。并让县尉部署了本县一千名士兵严密监视示众区域,张清远的人马依然驻扎在宜君配合县尉。万道通则押着五千降兵先去坊州。

却说时迁在破庙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出门一看天空,星暗月昏,估计已经半夜过后,这月黑风高的夜晚正适合杀人放火。他便回到庙里把布包挎上肩头,摸摸腰间尖刀,似乎感觉少了长兵器,于是就在庙里搜索起来,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用东西,正准备出门,却突然发现门后有一根顶门杠,拿过来一试,感觉长短粗细都还顺手,便拖着走了。

他一路小跑到南城门附近,注意观察了一下,示众的人头隐约还在。接着,他又来到北门外,看到那座军营也是一片死寂,靠近大路的前营依稀有灯火,也有值巡的士兵,但后营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时迁悄悄地绕到后面去,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士兵巡逻,再看看风向,此时正好刮着西北风,在这里点火是最合适不过了。

他再巡视周围情况,摸索出去一段距离,这里是一片田野,不远处就有路,根据经验判断,是完全可以绕到城西。探好逃跑的路径又返回来,发现营后面农田里有一堆苞米杆,不禁心中大喜,真是天助我也!他立即动手,将这些苞米杆搬到营帐旁边,他也怕惊动营帐内士兵,行动是轻手轻脚。看看足够引火了,就放下包裹,把引火物也都倒了出来,然后收起黑布捆在腰间。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敲打火镰,看着火苗蹿起,终于露出了笑容。

原来这个后营都是栾廷玉的兵马驻扎之地,由于这些人马已经被万道通带走了,因此这处营地空无一人。这使得整个营地显得异常安静,没有一丝声响。此时,时迁在营帐外尽情地折腾着,却始终没有人察觉他的存在。当大火逐渐蔓延开来,并迅速升腾起熊熊火焰时,士兵们终于注意到了这场火灾。他们惊恐地看着火势不断扩大,意识到整个军营陷入了混乱之中。而就在这时,时迁趁机逃离了现场。

熊熊烈火乘着风势,越烧越旺,士兵们从睡梦中被惊醒,一片混乱地逃出营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蔓延。张清远做梦都没想到会有神兵从天而降,他原本以为史进的军队最快也要到明天才能赶到,因此今天有些疏忽大意。敢放火烧营,肯定有大批兵马前来,他急忙召集逃出来的士兵,在营地周围搜索,但没有发现一个敌军身影,心中不禁充满疑惑。突然,他意识到敌人可能是故意制造假象,目的是趁机将挂在南门外的头颅偷走。此时火势已经无法控制,只能任其燃烧。于是他立刻下令军队赶往南门,然而半路上却与县尉率领的军队相遇。原来县尉担心军营遭遇袭击,特意赶来支援。张清远懊恼地抱怨道:“你中计了!现在敌人早已偷走了头颅,我们精心布置的计划全都白费了。”

县尉听后,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原来如此!我这就带人回去!”说完,便领着士兵匆匆离去。此时,时迁正在等待时机窃取人头,见县尉领兵离开,心中暗喜。当他看到县尉的军队已经远去,立刻抓住机会下手。他蹑手蹑脚摸到挂人头处,环顾了一下四周,腰间抽出黑布展开放到地上,身手敏捷地将栾廷玉的首级取下放到黑布上,难过地说道:“兄弟!我这就带你回去!”说着,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有人偷人头了!”这时,城头上有值巡的士兵发现了时迁,高声呼喊起来,时迁叫声不好,立即把栾廷玉的头颅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并斜挎到肩膀上。抬头向其他头颅道歉道:“兄弟们!情况紧急,今天我带不走你们了,实在抱歉啊!”然后转身就要逃离现场,这时城里追出了一小队士兵,时迁就急忙奔向大道,恰在这时,县尉领兵从大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