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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三。

康熙诏令拘禁胤礽于咸安宫,并把废黜太子之事昭告天下。

与此同时,为了安抚民心,康熙下令免征除漕运外的江南数百万税银。

十月初十。

得知康熙又免税的林棠前脚刚盯着将近两百万石粮食入库,后脚便告别胤祺和胤?,带着根扎布多尔济、图雅和兰娜,马不停蹄地回了归化城公主府。

胤祺和胤?则自告奋勇地留下带着官兵们平整完二十多万亩地后,才慢悠悠地往京城赶。

十一月初一。

文武百官以万寿六旬为由,请求为康熙起尊号,康熙并未答应,反而下旨命礼部尽快为祭祀太庙做准备。

废黜太子之事已经下告黎民了,是时候上敬祖宗了。

十一月初三。

康熙跪在太庙里,悲痛又难过地把胤礽做过的错事挨个说给列祖列宗后,跪趴在蒲苇上久久不能回神。

片刻后。

康熙踉跄着身形走出太庙,沉声道:

“魏珠,安排下去,明日朕要去谒陵。”

“奴才遵旨。”

魏珠想起干爹梁九功的下场,不敢有半点含糊地应声。

“太……二阿哥如今如何?”

康熙想起薨逝的仁孝皇后,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弯着腰的魏珠。

“回皇上的话。”

魏珠低着头,斟酌着用词道:

“咸安宫传来消息,说二阿哥昨夜起了高热。”

起了高热?

康熙呼吸微顿,下意识提着心问:“可有宣太医去看看?”

魏珠把脑袋往下压了压,低声嗫嚅道:

“……还未。”

”太医院的太医都是酒囊饭袋吗?

康熙脸色微变,厉声骂了句后,转瞬想到他下过命令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咸安宫。

他忙稳了稳心神,急声吩咐魏珠:

“你现在就去太医院找凌国辅去给二阿哥看看。

告诉凌国辅,倘若二阿哥出了事,朕要他提头来见!”

“奴才遵旨。”

魏珠不敢耽搁,他跪下给康熙行了个礼后,小跑着往太医院去。

康熙瞧着魏珠离开的背影,眼底快速划过懊恼和厉色。

他是废了保成的太子之位,也忘不了保成对他满心怨怼的模样,更做不到像无事发生那般继续和保成相处。

可保成是他和仁孝皇后唯一的孩子啊。

无论如何都没有让宫里的奴才爬到保成头上,欺负保成的道理。

半个时辰后。

刚从咸安宫回来的魏珠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康熙便把他叫进乾清宫了。

“奴才见过……”

“魏珠,二阿哥身子如何了?”

康熙打断魏珠的行礼,他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不动声色地问:

“可有退热?凌国辅怎么说?”

“凌大人说所幸发现的及时,二皇子未曾有大碍,吃几日药便能痊愈了。”

“朕知道了。”

康熙提着心缓缓放下,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魏珠,凝着眉冷声道:

“魏珠,朕不希望今日之事还有下次。”

“奴才知罪。”

魏珠扬手打了个嘴巴,“奴才定会吩咐伺候二皇子的奴才们警醒点。”

康熙不置可否地睨了眼魏珠,“下去吧。”

“奴才告退。”

魏珠神色恭敬地给康熙磕了个头,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出了殿。

干爹被皇上罚去景园守陵后,满宫的奴才都羡慕他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红人是提着脑袋当的。

如果可以,他真想跟干爹换换,他情愿去守陵,也不想提心吊胆地伺候皇上。

次日。

康熙打发走御前侍卫和太监们,独自站在仁孝皇后的陵墓前,盯着墓碑出了神。

他答应过仁孝皇后,会好好照顾保成。

如今,他和保成却走到两看生厌的地步,终究是他有负仁孝皇后所托。

康熙半阖上眼,又回想起了仁孝皇后临终的那日。

刚生下保成的皇后脸色惨白地朝他笑了笑,用尽最后的力气祈求道:

“皇上,求您善待孩儿……”

那时的他眼含悲伤地看着不久于人世的皇后,语气坚定地保证:

“朕答应皇后,朕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

“皇后,你说朕是不是错了?”

康熙眨了下微湿的睫毛,轻声道:

“朕是不是该早些把皇位让给保成的?”

墓碑没说话,只静静地立在康熙面前。

康熙缓过神,他上前两步,放轻动作摸了摸“仁孝”这两个字,低声道:

“皇后,就算保成以后不会再是大清的主子,朕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说完,康熙收回摸着墓碑的手,转过身离开了。

(??? )

十一月底。

新任户部尚书赵申乔声称太子乃朝政之本为由,上折子请康熙尽快册立新太子。

康熙以立储乃国家大事,不可轻易做决定为由,当着众多朝臣的面驳斥了赵申乔。

胤禩不甘心,但他还没来得及暗示更多的官员继续上奏,便被猜到他心思又对他正满心不满的康熙叫到了乾清宫。

“儿臣见过皇阿玛。”

胤禩跪在地上,神色恭敬地给康熙行了个礼。

康熙没跟胤禩绕弯子,他眸色不明地睨着胤禩,开门见山地道:

“胤禩,朕知道你拉拢了众多朝臣,妄图当上太子,但朕劝你趁早死心吧。

朕便是再昏庸无能,也不会选你这个出身卑贱、逼死生母、利欲熏心、满门算计的阿哥当太子。”

“……皇阿玛明鉴。”

胤禩狠狠地掐着手掌,拼命冷静下来后,面色如常地道:

“儿臣绝无谋图太子之位的心。”

见胤禩揣着明白装糊涂,康熙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他眸色冰冷地看着胤禩,面容平静地警告道:

“朕不想跟你争执你有没有当太子的心。

朕只是想告诉你,若是不想让你额娘死了都不得安生,你最好给朕安分守己些。

朕没记错的话,觉禅·阿布鼐可不清白。”

觉禅·阿布鼐是良妃的父亲,也是胤禩的外祖父。

胤禩深吸了口气,掩过眼底的晦涩和暗沉后,跪趴在地上道:

“儿臣……儿臣叩谢皇阿玛提点。”

“行了,你跪安吧。”

该说的话都说了,康熙不想看见胤禩了。

要不是他还没有查到胤禩怂恿胤礽逼宫的证据,还有皇子接二连三地出事会让天下人笑话皇家,他早就对上蹿下跳的胤禩动手了。

“儿臣遵旨。”

胤禩规规矩矩地给康熙磕了个头后,从地上站起来轻声出了殿。

他早就料到皇阿玛不会轻易地把太子之位给他了。

可那又如何?

年长的皇子中,大哥被圈禁,二哥被废,三哥是个书呆子,四哥手段狠辣,五哥不理朝政,七哥身有腿疾。

只有他才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皇阿玛不愿意又如何?

左右他还年轻,他不像二哥那般着急,他等得起。

他会等到皇阿玛心甘情愿地把皇位传给他的。

康熙哪知道一番警告(羞辱)下来,胤禩得到皇位的心更加牢固了。

他无视给他行礼离开的胤禩,随手翻开了本折子看了两眼后,凝着眉开始琢磨折子上提议的明年万寿节时,请民间年过七旬的老人进宫办千叟宴之事可不可行?

半晌后。

康熙低眸又扫了眼折子上写的【集民间长寿百姓举办千叟宴祝愿皇上万寿无疆】后,心里有了决断。

虽说举办千叟宴要让各地老人都舟车劳顿地进京,但他会下旨命官兵护送他们,并赏赐金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