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来迟了。”
抱臂观赏面前风刃呼啸的沈眠回眸向来者一笑,并未怪罪,语气反倒更接近关心:“小狄,怎么换衣服啦?”
“哎,先前的衣服被初扬弄脏了。”
狄牧已经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他换了身休闲的白衬衫,袖口微微卷起,搭配宽松长裤,脚踩高帮板鞋,低马尾在身后晃呀晃,难得穿搭切合了年龄,叫人看起来真有了几分清纯男大感。
但很快,随着他下一句话出口,这种错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太能跟我胡闹了……我也没办法呐。”
或许该说不愧是当初因电路故障引发火灾的影城,即便经历了重建,这里的基础设施建设似乎依旧不怎么可靠。没有专人负责维护维修,二楼的电力系统很快出了问题,如今在狄牧说两句话的空档,他们头顶的照明灯已经频闪了好些次,明明灭灭,晃得人眼疼。
沈眠抬头望了望忽闪的灯光,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对“莫初扬跟他胡闹弄脏了他的衣服”这一显而易见的鬼话发表任何异议。狄牧也没对她意味不明的笑容做出什么反应,反倒看向快被从咸鱼削成小鱼干、仍旧顽强冲他翻了个白眼的洛午桥。
“……哼。”他瞪了洛午桥一眼,但气息奄奄的少年人努力挣扎着向他表达了鄙视后就再度有气无力地垂下头,不再有任何反应。狄牧自讨没趣地撇开脸。
“那两个孩子人呢?”线下的沈眠显然不像线上那么热爱和平,不仅没有劝架的意思,还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互相膈应。
“我处理掉了。”狄牧答道,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描述自己下楼散步时顺手放生了家里的小动物。随后他顿了顿,又像方才吐槽莫初扬同自己胡闹般,抱怨似的补充了一句:“轻清好凶啊——说给她一小时,她就要让我生不如死。”
“哦?”沈眠很配合地顺着他的话题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刚刚?”
“一小时前。”
停止用指尖缠绕自己发丝的女人微妙地沉默了一瞬。
她下意识打量四周,又在望见主题区外幽蓝的地面后若无其事收回了视线:
“亲爱的,恕我直言,你的效率似乎有些低。”
一小时……一部电影都该看完一大半了吧?
“有吗?”狄牧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所以我就说,初扬太能跟我胡闹了。”
“电影很好看?”
“眠姐监制,哪有不好看的道理。”
“你剪辑得也不错,辛苦了。”
“多亏午桥提供的记忆够全面,素材很丰富。”
……
“喂……咳……就算你们两个神经病一定要在这种场合下商业互吹,麻烦不要带上我。”半死不活的洛午桥吐了口血,有气无力抬抬眼皮,吊着口气打断他们,“让我至少能在九泉之下因为有幸不认识你们而欣慰地死个清白,好吗?”
“不好。”
狄牧瞬间停止与沈眠虚伪的互吹,抬头一口回绝,在又收获了洛午桥一个绝望的白眼后,他若有所思地转脸问沈眠:“眠姐,我可以过去看看他吗?”
沈眠定定望了他数秒,笑眯眯停止了魔法阵的运行。
洛午桥不是普通人类,地面上积蓄的血液也远超他这个体型的普通人类能够维持清醒不至昏迷的失血量。狄牧踏着一地血色靠近,甚至能感到抬脚时鞋底的粘稠水感。
他不禁咋舌:“好血腥……”
“呵呵……”
洛午桥自嘲地低低笑了声,被垂落发丝投下的阴影挡住的脸上神色难辨。
忽而,他猛地抬起头,直直盯向狄牧,一字一顿:
“低头,还有更血腥的。”
狄牧愣怔望着他,第一时间没能做出任何动作。
剧烈的疼痛比对方的声音更先传达给了身体。
他缓缓低下头——
看见了穿透自己前胸的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