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玉在这个时候,提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万巡州,当然不是真的担心他、怕他死在外面了。
对苏青玉来说,丧偶比和离对她更有利。
她这个时候,刻意在谢大人面前万巡州,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重情重义。
这世道,对女子不公且苛刻。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理所当然的把女子当成附庸品,不需要在乎女子的想法和生死。在生死关头,抛妻弃女,也不会有人说他们错了。
甚至在某些文人的引导下,整个风气都是赞扬妻女为丈夫、父亲牺牲。
他们把抛妻弃女、苟且偷生,叫做妻子对丈夫的情意、女儿对父亲的孝心。在他们口中,不是他们抛妻弃女,而是妻女心甘情愿,为丈夫、为父亲牺牲。
她们无怨无悔!
在这种对妻女牺牲、奉献赞扬的风气下,很多女子遇到危险也会下意识的牺牲自己,去救自己的丈夫。
因为,这是“对的”,是世人眼中 “正确”的行为。
就像她母亲……
相反,女子若是遇到危险,别说推丈夫、儿子出去了,就是抛下他们先走,都会受万人唾骂。
女子生活于世,太不容易了。
苏青玉为自己心疼,也为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心疼。
她此时提起万巡州失踪的事,除了昭显她重情重义外,更多的还是利用万巡州无故失踪的事,引起谢大人的重视,让谢大人能认真、仔细的查一查,万家作坊失火的真相,把真凶找出来。
在京城那个富贵圈长大的她,太清楚权贵、上位者的傲慢。
在这个二两银子可买一个小姑娘、十两银子能买人一生、一条人命还不如一盏灯值钱的世道,八个普通伙计的死,根本引不起官府的重视。
在官府看来,人死了,赔了银子就足够了。
至于他们是因意外而死,还是被人害死的,官府并不是那么在乎。
也不能说不在乎,相比起被人害死,官府可能更喜欢他们死于意外。
前者,代表自己治下的治安不好,百姓不够仁善。
出了放火杀人一事,不出意外,这三年的考评最好都只能是中。
若是意外,那就好运作的多了。
苏青玉虽然没有做过官,但官场上的这些规矩她了然于心,自然也能猜到谢大人是怎么想的。
“此事,本官会让人调查清楚,若真是有人故意纵火,本官绝不姑息!”
诚如苏青玉所想,谢大人并不在乎死在火场的那八个伙计,但苏青玉提到失踪十多天的万巡州,谢大人就不得不重视了。
万巡州不仅仅富商之子,他还是永安侯府的女婿。
平时,永安侯府可以不管苏青玉与万巡州,也可以不当万巡州是侯府的女婿。但万巡州真要无故失踪,若侯府一句不过问,必然会影响侯府其他姑娘的婚嫁。
他要是没有记错,永安侯府那位二姑娘,与吏部侍郎的儿子定下了婚事。
吏部直接管着,他三年后的考评。
谢大人心中有数了,在送走苏青玉后,就立刻命官差去查此事。
——
苏青玉得到谢大人的保证,也没有多少纠缠,很是干脆的离去。
回到老宅,苏青玉一刻也不停,叫来万家的伙计。
“你们会做蜡烛吗?”
“蜡烛?”几个年轻的伙计不解地问道:“少夫人,是家里的蜡烛不够用了吗?”
作坊起火、管事横死、少爷的贴身小厮卷钱跑路,万家这几个伙计却没有一个走掉的。
他们明知道万家账上没有银子了,也没有一个人提离开的事。这让苏青玉对这些伙计很有好感,也对那位万家老太爷很有兴趣。
她清楚的知道,这些人会留下并不是因为她,也不是因为万巡州,而是因为万家老太爷。她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人祖祖孙孙的不离不弃,甚至不在乎钱财的追随。
苏青玉摇头,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要粉色的蜡烛,在燃烧的时候,要有桃花的香气散出。若是蜡烛能做出桃花状,那就更好了。”
伙计一脸不解,“少夫人,你要这样的蜡烛做什么?这样的蜡烛会亮一些吗?”
别怪伙计不理解苏青玉,对伙计来说,蜡烛就是照明用的,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
而且,他们大多数人家是舍不得用蜡烛的,对普通百姓来说,能点个豆油灯已是奢侈了。
卖油人吃不起油,做蜡烛的人也不一定点的起蜡烛。
“你们只要告诉我,你们能做出来吗?”苏青玉不仅没有解释,反而提出更高的要求,“要是能出看着普通,但一点上火同,花瓣就会绽放开的蜡烛,那就更好了。”
“这?”伙计抓耳挠腮,一脸难色。
“做不到?”苏青玉问的直接。
“小的们实在做不到。”这要求也太难了,他们万家从来就没有做过,这么复杂又奇怪的蜡烛。
蜡烛不就是白色、红色……粉色的也不是不行,可做出来有什么用?
“那只做粉红的、带桃花香味的蜡烛呢?”没办法,苏青玉只能退一步了。
“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伙计想了一下,这两个要求虽然有一点点离谱,但要做也不难。
苏青玉一看,就知道这些伙计逼一逼,兴许能行。
苏青玉当下一脸正色地道:“你们应该清楚,程家正拿着契约,向我们万家索赔四十五万两银子的事。这支桃花蜡烛是我们万家,不用给程家赔银子的关键。若是你们能做出来,我有七成的把握,我们万家一分银子都不用给程家赔。”
程家向万家索要天价赔偿一事,苏青玉早就跟伙计们说了。
万家的这些伙计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找上程家,还是苏青玉强行劝说下来的。
苏青玉一说赔银子的事,伙计们就不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