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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郁礼的母亲是姜懿的老师,他比姜懿大上几岁。

先皇太女公务忙碌,无法时刻关注姜懿,杜郁礼便谨遵母亲的嘱咐,陪伴姜懿。

可姜懿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她及笄时,曾多次向他表露心意,说想让杜郁礼当她的侧室。

杜郁礼当时已有妻子,和她情比金坚,怎可能和离,于是果断拒绝了姜懿。

此后,姜懿极少再来寻他,或许是放下了对他的感情。

原以为他的日子会这么幸福美满、平平淡淡地过下去,没成想妻子去寺庙为生病的儿子祈福时,被一伙匪徒劫走,他遍寻妻子不到,却在第三日清晨发现了倒在门口的妻子的遗体。

她衣不蔽体、浑身青紫,身上还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他那时的心境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记得听到了儿子的哭喊才回神,才惊觉自己举着刀,离腹部不过分毫。

为了儿子,他必须活下去。

痛彻心扉地埋葬妻子后就开始寻那群犯人的踪迹,姜懿却在这时把他宣进宫里。

他到时,姜懿脚边躺着七七八八的尸体。

那个女人笑着告诉他,她把伤害他妻子的人都杀了。

“我帮你报了仇,这下你不用再到处奔波,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到我身上了吧?”

姜懿嘟着嘴,好生委屈。

杜郁礼看着她,头皮发麻,从头凉到了脚底。

不敢置信道:“是你、做的?”

“对啊。”姜懿态度坦荡,“谁叫她要跟我抢你,我看着你们一家幸福美满的样子好生气,你知不知道?你明明应该是我的人,抱的明明该是我们的孩子。”

“那个女人实在太碍眼,我真的受不了了。”

刺骨的寒意牢牢攀附在杜郁礼脊骨,他吓得几乎失去了所有反应。

姜懿太可怕了。

他下意识就要跑,姜懿却要他好好想想他的家人,还有他的孩子。

若是能牺牲自己换得家人平安也是好的。

可他在姜懿宫里待了几日,才听闻姜懿用谋反之罪陷害杜家,杜家上下四十五口全部被斩首。

他问姜懿为什么,姜懿笑着说:“我想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受不了那些人占据你的关注,你这辈子都只能依靠我了。”

他想吐,哪怕是听见姜懿这个名字都想吐。

他强行冷静,假意顺从,趁姜懿不备逃了出来,还与被杜府仆从藏起来的儿子团聚。

姜懿这个女人权势滔天,他无法与她抗衡。

他带着儿子准备逃到大景,姜懿却带着追兵找到了他们,他无路可逃,但也不会让姜懿得逞,在经过儿子的同意后抱着他跳进了湍急的河流中。

他被寨子大当家所救,儿子却不幸溺死。

本想一死了之,大当家阻止了他,让他去柴房当个砍柴工。

他怕姜懿手眼通天再次找到他,索性用匕首割花了自己的脸。

杜郁礼捂着脸崩溃道:“我是废物!我好没用!我不知道该怎么杀了姜懿给妻儿报仇!只能苟且偷生,苟延残喘地活着。”

蓁宝没有等他哭完,而是走过去问道:“你的儿子是不是跟我一般大?”

杜郁礼稍愣,松开手仔细敲了敲,随即颔首。

蓁宝眼波流转,严肃道:“我先恢复你的容貌,接下来全都听我的,我能够帮你报仇。”

眼前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童言童语,应当没有人会相信,但杜郁礼透过那双澄澈的眼眸找到了底气,他想信任这个孩子。

“好。”他说。

在距离土匪窝十里地的河边,一队将士正沿着河岸细细搜寻。

不远处的竹椅里,姜懿接过女侍递来的葡萄,专注地盯着那些将士是否在认真做事。

正细细嚼着,心里突然一阵焦灼,抓起女侍手里的扇子砸中了将领的后背。

“都已经找了将近一个月了,还没找到,要你们到底有何用?!”

将领立时跪下请罪。

她心里也很无奈。

杜公子都跳河一个多月了,找不到就很有可能死了,皇太女找到一具泡得肿胀发白的尸身又有何用?还不是徒添伤悲。

可皇太女殿下太过固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们就只能日日在河岸寻找杜公子的踪迹。

时间越长,越清楚这不过是白费功夫。

就在将领以为今日又毫无成果时,一位将士火急火燎跑回来,嘴里还嚷嚷着:“找到杜公子了!属下终于找到杜公子了!”

不等将领有所动作,姜懿冲过来急切道:“在哪找到的?!”

将士恭顺道:“禀殿下,离河道二里地之距,有座小村落,属下在村民家里发现了杜公子!”

姜懿笑容兴奋到了扭曲的程度,“快带我去!”

杜郁礼面容苍白,披着外衫走出屋子,就见到了目光震颤的姜懿。

在对视的那眼,他强行压住手脚的颤抖。

弯唇对姜懿露出虚弱的笑容。

“我等你很久了。”

姜懿的双目因他这句话而瞬间焕发光彩,扑上前紧紧抱住杜郁礼。

“你接受我了对不对?你不会再逃了对不对?”

姜懿哽咽道:“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我有多害怕,我真的好怕你死了,幸好、幸好我找到你了。你跟我回去,我会对你好的,真的。还有你的孩子,我也会对他好,像亲生孩子一样好。”

“郁礼,我真的好爱你,我最孤独的时候是你一直陪着我,你清楚我的所有喜好,总是会讨我开心,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你跟我回去吧。”

姜懿的身躯紧紧贴着杜郁礼,他的胃部一阵翻滚,差点当场呕出来,缓和片刻才抬手回抱姜懿。

姜懿又是一阵激动,可渐渐的,她发现杜郁礼有些不对劲──他身上太冰了。

松开手一看,杜郁礼嘴唇乌黑,唇角还溢出了丝丝血迹。

“你怎么了?”姜懿捧住他的脸,急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我叫太医来给你治病!”

杜郁礼抓住她的手,一口血喷出来,溅上了姜懿的裙摆。

姜懿吓得魂不附体,抱着杜郁礼坐到地上。

杜郁礼道:“我、服了毒……马上、要死了……”

“为什么?”姜懿崩溃,“为什么啊?!你就那么讨厌我,恨不得服毒自尽?!”

“不、不是……”杜郁礼抚摸姜懿的脸庞,“其实我心里一直、一直有你,只是我有妻子,而你是……云姜的皇太女,我、高攀不起。”

姜懿泪流满面,哽咽到说不出一个字来。

“下、下辈子……我再好好、弥补你好么?”

姜懿忙不迭点头,“好、好!”

杜郁礼勉强扯出一个笑,“阿懿,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姜懿急道:“你说!”

杜郁礼再次咳出一口血,“帮我照顾我、儿子,他还那么小,是我……唯一的血脉,我想他好好活着,就当作是我们的孩子,好么?”

话音才落,一个戴着面具的小男孩冲出来趴在杜郁礼身上,号啕大哭地喊:“爹!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