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国舅先是怔愣一息,随后无奈道:“长宁,你究竟为何怨恨叶宜蓁?就算她成了郡主也取代不了你的位置不是吗?相安无事不好么?”
他姐姐入宫后便开始精于算计,实在不愿看到侄女同长姐一样勾心斗角。
她们就不累吗?
“不是我怨恨她,是她不让我好过。”长宁愤恨不已地说,“姑母在时,我是皇宫众人的掌上明珠,遇到何种困难都有姑母替我摆平,但叶宜蓁却害得姑母远赴护国寺祈福。”
她难过又伤心地看向周小国舅,“叔父,您不知道我做梦都在想念姑母,我真的好想她回来。”
周小国舅安慰她,同她讲道理:“可太后娘娘是因祸星的谣言才主动去往护国寺的,你不能将此事怪在无辜之人身上。”
“叶宜蓁怎就无辜了?”长宁很是激动,“姑母喜好奢靡已久,无人敢置喙,帮我教训叶宜蓁失败之后,祸星的谣言却传得到处都是,况且国师邬清阙同叶宜蓁关系极亲近,必定是邬清阙受叶宜蓁指使,编纂谣言将姑母赶去了护国寺。”
长宁的目光跟淬了毒一般。
“不只是叶宜蓁一个人会传风言风语,我也可以利用谣言断绝她成为皇亲国戚的奢望。”
她父母去得早,尚在襁褓的她就被姑母收养,事无巨细地呵护她、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弥补她失去的父爱和母爱。
姑母没有自己的孩子,是把她当亲生女儿疼的,看不得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对她来说,姑母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姑母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她必须要在叶宜蓁身上一一讨回来!
周小国舅见劝不住,也懒得再管。
长宁在宫里长大,同祖父母还有他们这些叔伯都不熟悉,只肯听太后的话。
“你既要报复,那就知些分寸,千万不要牵连周家,不然你祖父那不好交代。”
他父亲最看重家族荣耀。
因太后娘娘被传是影响国运的祸星,就能忍痛放弃这个能给家族带来权利的女儿,亲自赶她去护国寺,若是长宁在惹上什么祸事,下场会比太后更惨。
长宁态度坚定到不像一个小孩。
“叔父放心,我敢作敢当,不会拖整个周家下水的,你们不用担心被我连累。”
周小国舅想告诉她不必说得那么绝,若是不伤及周家根本,他们还是能帮忙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还是先观望观望吧。
果然,裴铮次日在上朝时提起要将蓁宝名字记入玉碟时遭到了以武安侯为首的若干官员反对。
“此女有一半异族血统,难保不会对大景生有异心,伺机危害国家,若是陛下坚持要将此女记入皇家玉碟,微臣将辞官以证决心。”
武安侯的长子被蓁宝生母割断命根子成了阉人,武安侯对她记恨已久,恨不能杀而诛之。
周小国舅也顺势而为出面反对。
其他几个仇视云姜的官员也顺应武安侯的意见,纷纷表示将辞官。
裴铮苦恼不已,只能容后再议。
“皇叔,你说那些老头子怎么就那么固执?”裴铮下朝后跟裴定骁诉苦,“蓁宝是有云姜血脉不错,但她从小就是在大景长大的,连云姜什么样都没见过呢,怎么就说她有异心啦?”
他托着雪白的脸颊唉声叹气:“咱们现在跟云姜水火不容,虽然休战了,但开战也是迟早的事,我也能理解那些老顽固仇视云姜人,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们蓁宝跟云姜人不一样。”
裴定骁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熟悉他的人看到他幽深的眸子,就会发觉他已然动怒。
“很简单哇。”蓁宝从屏风后侧着身子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小脑袋,“我不上玉碟就好啦,上不上的跟我现在也差不多。”
她想不明白爹爹和裴铮干嘛要因此事烦忧。
裴定骁托住她的腋下轻松将她抱起,单手整理她有些凌乱的发髻。
“我想让你名正言顺喊我爹爹。”
不能一直委屈蓁宝让她当养女。
蓁宝抱住裴定骁的脖颈,思考片刻。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在裴定骁和裴铮稍显纳闷的眼神中,蓁宝胸有成竹道,“保证办得妥妥的,叫他们再也不敢反对。”
……
“夫人!夫人!我跟你说,陛下差不多放弃将那云姜丫头的名字记入玉碟了。”工部尚书一下朝,就欢呼雀跃地将好消息告诉自家被云姜长公主欺负过的妻子,“姜若真虽然死了,但报复报复她女儿过下瘾也不错……”
工部尚书上完阶梯,一抬眼,瞬间忘记后头的话,笑容也忽地僵住。
只见他的妻子和儿女坐在桌边,桌中间本应该摆着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如今却只剩下残羹冷炙。
圆润的小丫头坐在属于他的位子,专心干饭,桌边其余人皆惊愕地看着蓁宝,诧异到嘴巴都合不拢。
尚书家的笨蛋儿子看见父亲哇的一声号啕大哭,骇然大叫:“妖怪!是妖怪啊爹!我闭个眼的功夫妖怪就把一盆羊肉汤喝完了!快驱邪啊爹……啊!”
工部尚书被吵得头疼,一巴掌呼在儿子脸上。
尽量用和善的语气跟蓁宝道:“叶姑娘,您怎么有空来府上了?”
难道是来找他麻烦的?
不至于吧。
一个五岁小姑娘有那么记仇?
蓁宝吃光东坡肘子,豪迈地放下盘子,粗鲁地擦了下嘴角,“我听说尚书大人对我有意见。”
工部尚书面如菜色。
这小娃娃说话怎地这般直接。
这要他怎么回啊?
他不说话,蓁宝也不会觉得尴尬。
伸手一抓,就把尚书夫人抓了过来,掰开她的下巴仔细查看她的牙齿。
“嗯……嗯……的确少了两颗牙齿,是被我生母打掉的对吧?”她狡黠一笑,看向工部尚书,“为了消除尚书大人对我血脉的偏见……”
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金锤子,“我要把尚书夫人剩下的几颗牙全部敲掉,嘴里没牙,尚书夫人就不会因缺牙而烦恼了吧。大人,我是不是很热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