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脑子想想就能猜到,柳氏那个只会使些阴谋诡计的小人故意趁她无能为力时把娇娇接回京城,在娇娇面前疯狂中伤她,就为了离间她们母女。
柳氏觉得自己抢走了她的丈夫,心怀怨恨,所以要让她的女儿来折磨她,让她痛苦。
果真是商贾出身,心思深沉到令人发指。
坐在旁边专心看戏的蓁宝一眼就看出来薛氏这是又在脑补编故事了。
“你自己心思歹毒,可不要污蔑我娘亲噢。”
叶灵娇回来那日,娘亲也只是在经过大哥二哥的同意后匆匆见了她一面,陪她吃了顿饭,就继续忙活裴铮要她经营的铺子去了。
忙得屁股都要冒烟了,哪有心思和薛氏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
即使现在薛氏已然落魄,也没把蓁宝放在眼里,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同一个小姑娘计较。
“没有。”叶灵娇觉得自己脾气真的变好了很多,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和薛氏讲话,“是大姐姐去接的我,蓁宝和祖母帮我教训了坏人。”
薛氏愣神,“云微……?”
云微不是很恨她,为何要帮她接回娇娇?
难不成云微已经接受了她和叶鸿宣在一起?
上回叶鸿宣纳她为妾时准备办几桌宴席庆祝,她托人给云微带信,云微却不肯来,害她伤心了几日,她只希望女儿能够亲眼见证自己的幸福。
如今想想,幸好云微没来,若是她知晓叶鸿宣已经开始嫌弃她母亲了,该心疼成什么样子啊!
“娇娇。”
叶云微早早就发现了薛氏,但她并不想让娇娇和薛氏过多接触,是以适时打断了她们说话。
叶灵娇听见姐姐的呼唤,乖乖跑回姐姐身边。
看见姐妹相处得如此和谐,薛氏心里熨贴,走过来笑着道:“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闻言,叶云微眼神困惑。
“不必担心,你叔父对我很好。”薛氏强颜欢笑,“只是我想你们了,以后母亲就陪着你们,再也不离开你们了好吗?”
“说得可真好听。”蓁宝捧着脸蛋幽幽道,“怕是大王八不喜欢你了,你无处可去,就想着赖在大姐姐家,让大姐姐养你吧。”
薛氏自诩教养极好,但蓁宝这话不知戳到她哪,她皮笑肉不笑道:“劳叶姑娘为我们母女三人的事情伤神,我身为母亲,凡事都为了孩子着想,之前种种错误我都当作一笔勾销,之后只想做好一个母亲。”
蓁宝嘀咕道:“你还自己原谅自己上了。”
薛氏又想开口,叶云微打断她道:“不必,你还是赶紧回叔父那去吧,我和娇娇用不着你。”
薛氏望着她,哀痛欲绝。
“你还在恨我?可你不是已经接受娇娇了吗?”
“还是说柳氏蛊惑了你,她是不是用钱收买你了?她想让我众叛亲离。”
她的女儿怎么能选择帮她的仇人对付她呢?
柳氏唯一的长处就是有钱,这钱财真能乱人心智,让人不惜伤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吗?
叶云微示意叶灵娇先回马车,用手捋下风吹到唇边的一绺发丝。
“不是恨,是不需要。”
母亲总会在错误的时间散发所谓的关爱,但即使是虚假的关心她也用不着了。
她接受叶灵娇也并不代表她接受母亲犯下的错,她只是想弥补那个从未完整得到过母爱的幼时的自己,并坚信自己比母亲更会教导孩子。
她恨过母亲吗?
恨过。
只是恨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与其同不愿回首的过去沉沦,还不如重新开始,用恨一个人的精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才不算浪费这一生的好光景。
薛氏怔忡良久,似乎是在消化‘不需要’这三个字,她没想到自己竟会令女儿如此失望。
“对不起。”她闭了闭眼,后悔莫及,“成为我的孩子,对你来说是种疾苦吧,我能不能弥补些什么?”
叶云微没有回答。
她并不认为自己过得苦。
她出身侯门,不愁吃穿,幼时有祖母和父亲爱护,及笄后有叔母引导,已经比这世上大部分人要幸福,母亲只是她的遗憾,这点遗憾很快就能随时间消散。
除此之外,唯一的缺憾就是父亲从来没有去她的梦里看过她。
总要给她一次告知父亲她现在能够独立生活,还能赚钱的机会吧。
父亲是不是还在生她们的气呢?
叶云微不愿再想,叹道:“不用弥补,只要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们,有事也别找,我们没有你也能过得很好。”
这不是气话,这是她的真心话。
“好……好。”薛氏强行扯出一个笑容,“你们过得好就行,母亲不会再来打扰你们的大好人生了。”
她转过身,泪如泉涌。
叶云微安静许久,用一种释然的语气道:“祝您以后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她领着蓁宝和叶灵娇,不带一丝留恋乘马车离去。
风吹得薛氏发丝散乱,她头一回在心里质问自己,为何会选择叶鸿宣而抛弃自己的女儿。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若是她老老实实地守着叶平洲的牌位,或者遵从父母的安排二婚嫁给清白人家,也不会导致骨肉分离、亲缘离散。
她原本的人生就像一盘即将定胜的棋局,由于一时的放纵和自大,竟落得满盘皆输。
但她如今一无所有,只能抓住那颗扰乱她的棋子。
只是她清冷孤绝的形象在那颗黑心棋子心中彻底破灭,因为嫌弃,所以看着薛氏顶着红肿的双眼回来也懒得问询。
不想日日对着薛氏那张初显老态的脸,叶鸿宣准备启程去老宅找龚小娘。
这些日子,他日日都能梦到乞丐的鬼魂向他讨命,还有雷公电母追着他劈,说他弑父为天地所不容。
他迫切地怀揣着一丝希望想找龚小娘确认,想从她嘴里亲耳听到他跟乞丐并无血缘关系。
可千里迢迢赶到陵墓后,守陵人却告诉他,龚小娘已经被接走了。
“是谁接走的?!”叶鸿宣目眦欲裂。
守陵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就是侯府老夫人,说找龚小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