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很会给自己找理由,她耳朵受伤了嘛,是要安心休养几天的,万一没养好聋了怎么办?三丫的理由充分合理,却没想到李豹竟然找了上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
李豹的脸丧气的像死了人一样。
“少夫人跟我下去看看吧,有件要紧事要和您商量。”
三丫被他骗过一次,有点防备他,“什么事?你说吧。”
李豹抬头看了刘氏一眼,“不好在这里说的,您跟我下山吧,确实是要紧事,不是要紧事您砍了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三丫也不好强求了,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跟李豹下山了。
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三丫又问了一遍,“这里没人了,你说吧。”
李豹斟酌了一下用词,“是您姨母家的事,有个年轻女子来村里找你们,说是少夫人的表姐。”
三丫想到了小红,“姓黄吗?”
李豹点头,“是,她说她姓黄。”
小姨一家都在刘家桥。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三丫有些着急,“她说出什么事了吗?”
“她,她说北戎人去他们村了,他们村出了个叛徒,给北戎人带了路,把他们的村子的人全抓起来了。”
“什么 !”
三丫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山下,刚进宋家的大门,就看到小红抱着孩子呆坐在一旁,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表姐,你怎么找过来了?”
三丫冲了过去,小红看清是她,眼睛里立刻涌出了眼泪,“三丫,咱家的人都被抓走了,这可怎么办啊?”
三丫花了一点时间安抚小红的情绪,搞清了事情的经过。
刘家桥的地窖挖在村边的树林子里,早上突然来了一伙北戎人,找到了他们藏身的地窖,把村民们都押了出来,小红早上起的早,孩子晚上尿裤子了,她背着孩子去水边清洗衣服,碰巧让她逃过了一劫。
小红亲眼看着家人都被抓走了,早就吓的魂不附体,她又不敢回村里,于是抱着孩子跑来了李家村,来找宋家求救。
“外公他们都被抓去了?”
小红点头,“嗯,都被抓走了。”
三丫抬头看着李豹,“秦钰呢?”
李豹回她,“已经出发去刘家桥了,少爷走前让我把少夫人叫下山,不让属下告诉别人,怕吓到家里人。”
“外面的北戎人走了吗?”
“走了,前天就走了,他们没了帐篷,马也伤了,天一亮就撤走了,再不走后面的追兵就要杀过来了。”
三丫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保持冷静,“他们都走了,那去刘家桥的是什么人?北戎人抓他们干什么?”
李豹也不清楚北戎人的目的,“属下也不知道,等少爷那里传回消息就清楚了。”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无用,三丫在屋里走了两圈,焦急地等秦钰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一整天,秦钰踏着夜色回了李家村,三丫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村里的人救出来了吗?”
秦钰翻身下马,“你别着急,附近有守军过来支援了,北戎人已经被赶走了。”
三丫放了一半的心,“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看见我外公一家了吗?”
秦钰没说话,让三丫先进屋等着,“我去把事情安排好,一会儿就过来。”
三丫有种不祥的预感,忐忑地进了房间,屋里空荡荡的,看着这样的场景加重了心慌,秦钰的回避已经是一种回答了,外公一家肯定出事了。
三丫一边盼着秦钰进来,一边又害怕,希望他多忙一会儿,心里还盼着这是个恶作剧,秦钰摆这个架势就是故意吓她的,气她那天晚上不给他面子。
三丫的脑子乱哄哄的,秦钰一进屋就看到三丫着急又伤心的神情。
“他们死了?”
秦钰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三丫,“的确是死人了,那些北戎人劫持百姓作为人质,想让前方的守军让路,杀了好些个人。”
三丫觉得腿有点软,后退几步坐在了炕上,“都死了吗?我外公一家?”
秦钰走过来扶着她,“没有,还有活口,你外婆和舅母还活着,听说你舅舅去大名府办事去了,他应该也活着。”
“我外公死了?”
“嗯。”
“怎么死的?”
秦钰内心沉痛,“外公是村长,他得护着村里人,北戎人第一个就杀了他,砍了脑袋。”
三丫觉得头晕目眩,直挺挺得往后倒,秦钰把她揽到了怀里,“三丫,想哭就哭出来,哭完了就打起精神来,北戎人还没赶走呢,咱们还要报仇呢。”
三丫的眼睛被眼泪糊住,用力喘息了几下,胸口还是憋闷,像是要断气一样,“其他人呢?其他人还活着吗?”
秦钰拍着三丫的后背,给她顺气,“三丫,你得挺住,宋章不在家,你是家里的主心骨。”
秦钰擦了擦她的眼泪,“你姨父一家都没了,只剩下一个小孩子,我听外婆说那是你表弟,他还活着。”
“我姨夫和小姨都没了?还有我表哥,他也没了?”
“没了,他们是村长的家人,都很勇敢。”
三丫胸口酸胀的很,三丫不想哭的,可是胸口太难受了,像是被挤压一般,终于哭出了声来。
小红也得知了消息,在旁边的屋子嚎啕大哭,哭声传到屋里,听的三丫更加心酸。
这一夜三丫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她好像出了屋子去安慰了表姐,又哄了哄哭泣的外甥,然后又爬上屋顶吹了会儿冷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好像眨了几下眼天就亮了。
三丫从炕上坐起来,掀开被子要下地,秦钰也跟着醒了,“天才刚亮,你再躺会儿吧,我去和岳母报丧。”
三丫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使劲瞪大眼睛,“我去报信吧。”
声音干哑无力。
秦钰也穿鞋下炕,“我陪你一起去,岳母要是哭的厉害,我就背她下来。”
三丫没有拒绝,“嗯。”
亲人离世的悲痛是无法用言语慰藉的,非要从血淋淋的剧痛中慢慢恢复,然后留下一道永远也不会恢复的伤痕。
刘氏是被秦钰背下山的,她和小红一样,难过的无法行动,瘫软在地无法站起来,宋老爷子和王信陪着他们一起去了刘家桥,为刘老爷子治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