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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试是县城里的考试。

而北平城里,则是北平衙负责初试。

初试的题目,一般都是县令出。

北平城没有县令,因此就是北平尹出题。

考场就设在了贡院。

贡院已经紧锣密鼓修整了一番,但也只限于是把漏雨的屋顶翻了一遍,把杂草拔了一遍。

条件依旧还是那么简陋。

在里头转身都不宽裕的号舍,一张木桌,一只板凳,几张木板拼成的简陋的床板。

初试不用在里头过夜,但要连考五场,每日上下午各一场,共计两天半。

笔墨砚台都自带,纸和题目都是统一发放。

另外,食水也是自带的。

谢婉清格外重视这件事情,早早打听了许多事,也准备起来。

第一,号舍里阴寒,二月里还冷着呢,所以得穿厚实一些。但怕夹带,故而搜查得很严,厚实的袄子都要被拆开看。最后,谢婉清就做了两件薄袄子。

一件普通的布袄,一件是羊毛皮袄。

另外,还准备了一只炭炉子。很精巧,带上一包炭,点好之后,放在脚底下,这样脚底下就不至于冻得厉害。

第二,食水自带,所以还要准备装水的瓦罐,以及中午吃的东西。谢婉清去隔壁找骆湛借了一只锡制的水壶。这个比瓦罐强多了。至于吃的,就是馒头和煮鸡蛋。

馒头是一大早起来蒸的,鸡蛋是一大早起来煮的。

怕的就是吃坏了肚子,在号舍里要上茅房。

听说在号舍上茅房,卷子上是要被盖上个“屎戳子”作记号的。阅卷时候,可能会因为这被影响。

第三,谢婉清怕来回路上出什么幺蛾子,又去拜托了骆湛,专门找人护送徐韫。

至于徐韫,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在开考这一日,带上自己检查过无数次的提篮,进考场就行了。

让徐韫意外的是,竟然是阿树赶车,骆湛亲自护送她。

谢婉清和邓大娘都殷切叮嘱了许多话,但总归大部分都是重复的,主要意思就一个:别紧张,好好考。考不好也不要紧。

徐韫一一应了,而后就出发去贡院。

马车动起来了,骆湛才开了口:“进去之后,也一切小心。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别让其他人钻了空子。”

徐韫知道骆湛说的是什么。

这段时间她几乎都没出门,但饶是如此,骆湛的人也好几次发现有人在附近探头探脑,甚至有一回,徐韫家半夜差点遭了贼。

这些到底是贼,还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她们其实都心知肚明。

而且,虽然进了贡院,但徐韫如此显眼,对方再安排点什么也未可知。

徐韫点点头。

骆湛又道:“这两日,我都没有别的事。”

言下之意,他会一直守着。

徐韫轻声道谢。

骆湛笑笑,只说顺带。

但到底是不是顺带,他和徐韫其实都心知肚明。

到了贡院门口,徐韫碰到了高玉。

送高玉来的是个中年男子,轻轻瘦瘦,看着很稳重。但跟高玉说话的时候,姿态十分宠溺,甚至于都有点卑微感。

高玉看见徐韫,就要过来打招呼,她爹也看了过来,虽然没有过来打招呼,但是也颔首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他们来得不算早。

早的,天不见亮就已经过来排队了。有钱的,是家里仆从来排占位置。没钱的,就是家里人来。位置越靠前,一旦开始检查放人进号舍,那不就能先进去找位置,也适应适应嘛!

不过,徐韫没让陈苦来排队。

她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人都是男子,她是女子,所以,是分开检验的。

毕竟,搜身检查的时候,那是真要上手摸的,怎么也不可能让男衙役来摸。

因此,徐韫猜测女子这边,是另外的检查。

今日过来一看,果真如此。而且搜身检查还特地设了两个小帐篷,男女各一个。男子那边是男衙役,女子这边是女衙役。

这会,徐韫和高玉就打算过去检查了。

就是本来她预想的是,她和高玉估计是唯二两个进考场的女子。

结果没想到的是,她们两个都没轮上第一个接受检查。

人群里匆匆挤过去的三个人,直接就把第一的位置占了。

徐韫有点惊讶:原来还有别人报名?!

高玉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会儿惊得直晃徐韫胳膊:“你看,还有别的女子!”

徐韫按住自己的胳膊,是真高兴:“太好了。”

只有她和高玉的话,实在是太显眼了。现在,有了这么三个人,也算是多了遮掩?

当然,就算不是头三个,一共也就五个人,徐韫和高玉很快都领到了自己的号牌,被放进了考场。

徐韫和高玉并不挨着,进去之后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这东西,就是随机抽的,控制不了。

徐韫找到自己的号舍后,微微松了口气——这里离茅坑挺远的,这下,不用担心抽到的是臭号了。

要知道,一旦抽到了臭号,那真的很容易被影响。

毕竟,离茅坑那么近,尤其是人一多,还都是拉屎的,那个味道……能不影响吗?

徐韫放下心后,就开始整理东西。

她这次还额外带了一卷羊毛褥子。

很宽大,正好一半用来铺在木板上,另一半到时候折过来直接就可以盖在身上。

而且,如果要上厕所,也可以用这个当帘子,遮挡住身形。

号舍艰苦,这已经是徐韫她们打听完了之后,想出来最好的办法。

铺好了褥子,徐韫还躺上去感受了一下,觉得有点硬,但还算能接受。用来中午休憩一下完全没问题。

然后,她就点火,把暖炉弄好。再小心翼翼把毛笔,砚台,毛毡等东西摆好。

中间,徐韫感觉好几个人路过自己号舍时候,都停了停脚步,然后打量了她。

徐韫都没管,自顾自干自己的活。

但很快,她就听见自己的桌子被撞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一声夸张的:“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徐韫一回头,就看见自己桌子整个都在滴水。

那个人竟然把自己装水的瓦罐,在她的桌上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