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寒神色一滞,他匆忙站起身,走到护士身边问:“什么血型?”
他是想自己人脉广,或许只要发一则通告,不出十分钟,就有数不清的人来输血买他江律师的人情。
小护士神情复杂。
“……是熊猫血!”
江烬寒神色一凛,踉跄着后退几步。
他多少有些乱了方寸,熊猫血稀缺,并不好找。
若是文芮有个三长两短,他该怎么跟文姨交代?
就在江烬寒焦灼之际,一旁一直安静的沈栀夏突然淡定地走了过来。
江烬寒心里正在思索着应急措施,根本没注意沈栀夏的靠近。
直到他耳边响起她温润甜美的声音:
“抽我的吧,我是熊猫血!”
江烬寒募地看向她,神色复杂。
沈栀夏只是对着他淡然一笑,用一种很轻松的口吻说:“走吧,救人要紧。”
“……”
十几分钟后,小护士拿着还温热的血浆跑往急救室。
沈栀夏脸色苍白,趴在采血室的桌子上休息。
江烬寒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担忧。
他微微弯腰,抚摸着她的苍白小脸,温柔地说:“你在这先坐会,我去给你弄点红糖水。”
沈知夏点点头。
五分钟后,江烬寒端着一杯温热的红糖水出现。
沈栀夏接过小口抿着,温热清甜的糖水下肚,她感觉好受些。
她微微直起身子,看着他的挺拔身影问:“怎么这么快?”
江烬寒脸上闪过一丝赧色。
“……我在楼下妇产科病房要的。”
“便利店离这不近,我担心你等太久……”
沈栀夏微微勾起唇角,此刻她再次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的体贴和疼惜。
她觉得心底甜蜜又温暖,眼前的红糖水似乎也变得更加香醇。
就在她感动之际,江烬寒突然蹲下身,一双大手握着她的,修长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枚钻戒。
他抬起头,满是歉意的说:“抱歉夏夏,是我没处理好!”
江烬寒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轻易不会跟女人解释什么,更别提伏低做小了。
所以此刻他这般放低姿态,沈栀夏没法不感动,更不可能不喜欢。
她心里的那些委屈瞬间化解了。
沈栀夏觉得自己做这一切是值得的。
她抬起头,眼神特别真挚。
她说:“江烬寒,这不管你的事,你没必要道歉。”
江烬寒蛮意外的,没想到她还能保持清醒理智。
他淡笑,忍不住想去摸一下她的苍白小脸。
可才抬起手,门外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紧接着,走廊里传来江成宴沉稳的声音:“小青,别太担心了,芮芮一定会没事的!”
小青,是文姨的小名,本名文在青。
但是江成宴的安慰并没起到效果,文姨依旧呜呜咽咽哭着,自己唯一的女儿遭逢意外,她没法安心。
江烬寒听到声音,收回手起身往门口走。
到了门口,他轻轻叫了一声文姨。
文姨看到他人仿佛看到主心骨,她跌撞地过来,抓住江烬寒的手。
江烬寒看着文姨憔悴的样子,赶紧伸出双手搀扶住她。
“烬寒!”
文姨仰着头看他,那双眼睛已经哭肿,她含泪急切询问:“芮芮怎么样了,她人在哪?”
江烬寒轻声安抚文姨:“还在抢救室,人不会有事,就是失血太多了。”
文姨一听女儿在抢救,身子一软差点昏过去。
江成宴在后面及时扶住。
沈栀夏看文姨这么虚弱,便站起身让出位置,然后对江烬寒说:“快让文姨坐一会儿。”
江烬寒看了眼沈栀夏的苍白小脸,微微抿着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文姨虚弱地道了声谢,在江成宴和江烬寒的搀扶下坐下。
沈栀夏走到江烬寒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他也回应着反手握住她的小手。
两人十指相扣。
沈栀夏垂眸看向文姨,被她的模样震惊到。
不过短短一天时间,文姨像变了个人一样,憔悴虚弱的仿佛生过一场大病。。
沈栀夏感到心酸。
但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文姨。
而且目前的局面,她似乎也不太好多说什么。
就在此时,江成宴看到了沈栀夏胳膊上的医用消毒带。
他关切地询问:“小夏这是怎么了?”
沈栀夏脸色微滞,考虑怎么将事情原委告知。
此时,江烬寒主动站出来,揽住她的瘦弱肩膀说:“爸,夏夏刚输了血,有些虚弱,这件事由我来说吧!”
江成宴感觉事情似乎不简单,他凝眉注视着江烬寒,微微点头示意继续。
而一旁的文姨闻言也缓过来,认真地看向江烬寒。
江烬寒目光扫过两人的脸,淡声开口:“芮芮是割腕自杀,夏夏当时在场对她进行了抢救,方才医院血库存血告急,文芮又跟夏夏同是熊猫血,她主动提出输血抢救文芮。”
说到这,江烬寒心疼地低头看她。
言至于此,知晓内情的文姨也差不多猜出事情的经过。
昨天烬寒才带夏夏回家,今天文芮就出了事。
再联想当天文芮的表现,文姨基本推断出来事情的始末。
应该是文芮一时冲动,主动去找了夏夏没错。
文姨感觉特别愧疚。
她不是不分是非的人。
虽然心疼女儿,但她更明白这件事的错处还是在文芮。
想通这些,文姨叹口气,突然站起身,扶着江成宴的胳膊慢慢往沈栀夏的方向走去。
江烬寒以为文姨要责难她,立马往前走了一步,将沈栀夏护在身后。
他略显紧张地说:“文姨,请你不要怪夏夏,这事错在我!”
文姨红着眼勉强笑了一下:“烬寒,你文姨还不至于那么糊涂,我只是想感谢夏夏救了芮芮,她这也是救了我一命!”
沈栀夏闻言先是一惊,紧接着心头涌起一股酸涩。
可怜天下父母心。
沈栀夏是个软性子,况且文姨之前一直待她很好,所以此刻她也见不得文姨这般被误会。
于是她主动拉了下江烬寒的胳膊示意他往边上靠靠。
江烬寒回头看她一眼才慢慢移开。
沈栀夏走上前,主动握住文姨的手,说:“文姨不要太忧心了,文小姐不会有事的。”
文姨脸色多少有些内疚:“夏夏,谢谢你能不计前嫌救芮芮,之前是我狭隘了,才瞒着你,你放心,以后我会管好她,不给你俩添麻烦。”
说到这,她又看了眼江烬寒。
这个孩子她也是心疼的,从小没了母亲,几乎是她看着长大,文姨一直盼着他身边有个知冷热的人。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她岂能让自己女儿破坏两人的感情。
文姨抬手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夏夏,你也别怪烬寒,这事儿是我让他瞒着你的,希望你能理解一位母亲的苦衷,你俩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我才能安心!”
沈栀夏本性善良,最见不得好人受苦。
文姨一番话下来她早就感动地红了眼。
她握紧文姨的手,心疼道:“文姨放心,我不会怪烬寒的,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沈栀夏的大方懂事让文姨很欣慰,同时更觉得自己的女儿太任性过分。
她决定回头再好好跟女儿谈一谈。
就在此时,文芮从抢救室推出来,医生在门外大声喊着家属。
文姨听到,忙不迭往外走。
江烬寒始终握着沈栀夏的手,两人走在最后面。
被推出抢救室的文芮已经苏醒,只是脸色有些惨白。
文姨见着忍不住又心疼哭了,她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是她这些年光顾着照顾江家,忽略了女儿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芮芮,是妈妈对不起你,你怪我好不好!”
文姨拉住文芮冰凉的小手哭诉,神情言语倒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文芮冷漠甩开,头扭到另一侧:“我不想说话。”
文姨当即愣住,惊得甚至忘了流泪。
半晌,她才又悲痛地哭了起来。
江成宴上前搀起文姨,在她耳旁小声安慰:“别着急,一会回病房我来劝劝。”
文姨无奈地点点头。
文芮出这么大事肯定和昨天的事情有关。
文姨知道瞒不住了,所以在来的路上把文芮的心思告知了江成宴。
他们做夫妻不容易,文姨很珍惜,所以不想瞒他。
好在江成宴并未责怪她,也没说文芮什么。
只说到时候挑个合适的机会找文芮谈谈。
从急救室到病房,一路上,文姨的眼泪就没停过。
她期待女儿能看她一眼,可文芮自始至终都不曾回过头。
江成宴不忍,一路搀扶着她一起走。
同时,心里多少对文芮的态度有些不满。
但现在显然不是指责谁的时候。
到了病房门口,江成宴对文姨说:“别担心,一会儿我进去劝劝她,没事的,”
听了江成宴的话,文姨擦着眼泪点点头,心也稍稍放下一些。
这些年江成宴对文芮百般疼爱甚至超越了她这个亲妈,文姨想,或许他来劝是最合适的,或许文芮会听进去。
等医护人员将文芮安顿好后,江成宴一人走了进去。
文姨到底放心不下,一直忐忑不安地守在门。
沈栀夏不忍心看文姨焦心,便主动起身拉住文姨的手,安慰她说:“文姨别担心了,文小姐现在已经没了生命危险,只是心里那道坎需要慢慢恢复才行。”
文姨闻言泪又流出来。
但她知道沈栀夏说的在理,便听话的坐了下来。
沈栀夏借机递上方才江烬寒给她买的粥:“文姨,先吃点东西吧,您身体好了才能照顾文小姐。”
沈栀夏很会劝人,文姨听了进去,塌下心来小口小口喝粥。
气氛稍微松快一点。
就在此时,病房里突然传来文芮尖锐崩溃的嘶吼:“沈知夏在哪?她在哪?让她过来,我要问问她,凭什么要救我,我是生是死轮不到她来管!”
啪!
餐盒掉在地上,粥撒得到处都是,文姨整个人僵硬地坐在那里,神色木然。
沈栀夏想进去,江烬寒按住她的肩膀。
“让我来,她现在情绪上头没什么理智可言,你就留下来陪文姨吧。”
沈栀夏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自己于文芮而言可能就是个炸弹。
她反手拉着他的大手,像个小妻子一样嘱咐他:“好好说。”
江烬寒微微点头,转身走进病房。
沈栀夏不担心江烬寒,这个男人的心思比她缜密的多。
她坐下来轻声安抚文姨。
江烬寒进去后,江父就出来了。
他脸色也不太好。
沈栀夏看到他脸色就明白,江父估计都知道了。
但她现在的身份尴尬,并不适合多说。
说到底现在她也不过是看在江烬寒的份上,帮忙照顾一二。
江成宴在门口静默了好一会,收拾好情绪后,转头对沈栀夏说:“夏夏,你先休息会吧,我陪你文姨出去走走散散心,让她缓缓情绪。”
沈栀夏点点头。
两人离开,她总算松口气,坐下来继续等江烬寒。
她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江烬寒还没出来,病房里也没了动静。
沈栀夏有些担心,便起身悄悄地将病房门推开一条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