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新登喝道:“什么时候,你且说这样的话,果真是惯子如杀子。”
又冲吴狗儿喝道:“快点实说了吧。”
吴狗儿颤抖抖的声音说道:“不过就是说了些许贾府的事儿,什么也没有别的。”
吴新登脸色大变,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吴狗儿软软的说道:“不过就是爹你给二太太放印子钱的事儿。”
吴新登哽了一口老血在喉咙,似有多少话要喷出来,还是吴新登家的若无其事的说道:“嗨,我还当是什么事儿,这种事儿宅门里多了去了,又不独独咱们太太放印子钱。说了只当没说,当家的你且带人过去抓了那些人,撕了欠条,他们有多少银子只管拿回来,补了我儿的亏空。”
吴新登狠狠的瞪了吴狗儿一眼,与吴新登家的说道:“这也是能够包庇的么,若是被二太太知道了,看你我的性命在哪里。”
吴新登家的笑道:“所以当家的须得快快的,将那几个贼子擒了过来再说,去与衙门打个招呼吧。”
吴新登说道:“你是说痴话么,被人喊嚷出来,敢是怕衙门里的知道的不快?”
吴新登家的笑道:“这又怕什么,就说他们诬陷就是了。”
吴狗儿喏喏的说道:“我是落了纸笔的。”
此话一出,吴新登瞬间变了脸色,骂道:“敢是你学问做的好了,又写欠条,又写状子,却是怕你老子死的不够快。”
吴新登家的忙推了吴新登道:“孩子被打的急了,他们一定强迫,要他怎么办呢。既是有了线索,赶紧去衙门寻了人过去捉拿他们吧。到时候把东西拿回来一并销账。”
吴新登却道:“此事既是露了行迹,衙门是寻不得人了,只好与街面上找些人过来寻寻。好在我也是与街面上几个有脸面的交往不错,少不得要寻了他们。”
吴新登家的咬了牙说道:“既是他们知道了,当家的万万心狠不得,须得灭了口才是。”
吴新登点了头说道:“这事儿不用你吩咐,我自省得。”
悦来酒楼二楼雅间,倪二笑着将几张纸拿给了贾环,说道:“想不到那厮果真不禁打,略吓一吓就掏出了这么多的杂碎出来。”
贾环拿在手上,看了看吴狗儿写的供词,满意的笑道:“别看人不怎么样,字倒是写的不错,难得他竟认识这么多字。”
倪二笑道:“想必他娘老子对他寄予厚望,只可惜却是这么一个才第。”
贾环那里细细的看了看供词,见王夫人竟是也在放印子钱牟利,当初红楼那本书里,贾家就是因着王熙凤放印子钱多了一条大罪,如今凤姐儿不在了,那印子钱自然也就收回不放了,想不到王夫人竟会做起了这害人的买卖,真真作死。
想到这里,贾环背上不由得起了一层冷汗,还是要尽快与王夫人切割才是。
他收起供词和欠条,问倪二道:“那几个人如今可是在京里,须得派人将他们尽快送走才是,免得起了祸患。”
倪二点了点头笑道:“哪里用得着哥儿说话,我老早就让他们走了,只怕现在已然在几十里地以外了,他们本来就不是这里的长住客,也是顺带手的事儿,底子是干净的,这里再怎么查也查不出。”
贾环点头笑了,有了这些,只怕那吴新登也不敢上了衙门,找又找不到,便是吃了这哑巴亏吧。
果然,吴新登带了众人过去,早已是屋去楼空,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吴新登又找人打探了这屋子的主人,都说是空了好久的,主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前阵子突然有人过来住了下来,吵吵嚷嚷的,只说是这屋子主人的远亲,此来借住几宿,昨日有人从这里路过,见门大敞着,有胆子大的推门进去,已是空了,想必是走了,反正根底是一概不清楚的。
吴新登恼的只想杀人,一辈子捉鹰,却被鹰啄了眼,他又撒了人百般打探那些人的根底,只是打探不着,只得偃旗息鼓,先给吴狗儿看病要紧。
家里的银子是去了一大半,又要给吴狗儿看病,这也是一大笔银子。吴狗儿之前就被贾母打了六十大板,旧伤未愈,新伤又添了上来,大夫也说得吃些人参等补品补上一补才好。
吴新登两口子听见了,只要儿子好了,就是喝人血也是值当的,只是奈何家里银子渐渐紧凑了起来,其他儿女虽有差事,也不是他们这种管事差事,又暗地里恨得吴狗儿咬牙,所以也难拿到资助。
吴新登两口子无奈何,又是想给吴狗儿攒些老婆本的,遂又悄悄的贪了不少贾家的银钱。吴新登放了印子钱,别人就是按时按点的给利钱,他也要只做没给,拖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日子再给王夫人,待下一次再拖一拖,不过就是吃个差价,保准四次里面至少有一次是他收了家里。
贾家众人的月例银子只是一日日的晚发下去,拖得众人只是抱怨连连,又不好对着贾母、贾政明言。
这日,兰夫人与贾环说道:“这段日子那吴新登家的倒是泄了许多气,往常只见她趾高气昂,没个时候,听说是她家的小儿子为着出千被人打了一顿,打坏了自己的根子,说是再无子嗣的可能,也不知是哪位皇天菩萨做的好事,果真该敬上一敬。”
贾环笑道:“想必也是一帮子赌徒吧,旁人哪里会想到这些。”
兰夫人笑道:“虽然是个赌徒,倒也是个好人,无意间给咱们翠果出了一口恶气。实不瞒我儿,母亲只是看着那厮干生气,不是碍着老爷,早已经一个巴掌上去了。如今有人替咱们出气,就是我也说声菩萨保佑。”
贾环呵呵的笑道:“母亲下次再看了谁生气,不妨就与儿子说说,儿子自替母亲出气,生了儿子不就是为了帮着母亲排忧解难的么。”
兰夫人哎了一声笑道:“我的儿,难为你说的乖巧,只是不与你说就尽量不与你说,你是在朝廷大展拳脚的,只顾着在后院忙活这些糟心烂事做什么,没得失了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