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印看秦云何有些愣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别担心,过两天胡御史也该回来了。”
秦云何还沉浸在田汾被调任经历司的惊愕中,心里震惊却不知道该不该问问原因。
之前虽然一起当值,但是他跟刘御史也说不上特别熟。
秦云何胡乱的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刘大人,田大人怎么被调去经历司了?”
刘掌印收了收笑意,叹口气:“唉,田大人曾保举的一位刑部主事犯了点事儿……”
秦云何有些沉默。
御史保举官员是免不了的,因为保举受牵连,也真是有点冤枉。
“那主事犯了什么事啊?”
“有刑部给事中参劾那主事秋审时遇族亲涉案未曾问避,而且那件案子最后还定了缓决,有枉法之嫌。”
秦云何心中长叹,真是无妄之灾。
能任秋审司官的,无不是经验丰富能力卓绝的,田汾保举时必是看中了那主事这点的,哪里知道能出这事儿?
“本来那主事出事还有人替老田说话,谁知道又赶上有人举发他出按期间曾跟家里通信,让人抓住了话柄。”
“田大人的书信里莫非有什么不合适的内容吗?”
也不知道是田汾运气不好,还是有心人为之,竟然这么巧。
“内容倒是寻常,无非是他家幼子的亲事和老家的一些事。这老田也是,也不是头一回巡按地方了,怎么能犯这个错。有什么大事不能回来说?
这还是吏部体恤,陛下宽仁,也没重罚,只是调他去了经历司。”
以田汾的锐进,当是得罪过不少人。若是调任地方,恐怕不会太好过。
能留在都察院,只是断了升迁路,确实算是体恤他的劳绩了。
只是,那么多的劳绩就这么一笔勾销,又让人觉着有些心寒。
两人都还各有公务要忙,聊了这些也就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
秦云何回到自己的座位,将自己之前准备的保举付青云的奏疏拿出来又看了看,稍微润色后重新抄了一份。
后面增加了自己对于社学设立、推广的看法和想法。
保举虽有风险,但到底职责所在,他既在朝,便躲不掉。只是贺旭……他是真的不敢多提了。
关于冒考的奏疏,秦云何也又拿出来认真看了一遍,确保没有什么不妥。
没几日,有内监来宣召,陛下召见。
这一次内监没有带他去太和殿,而是将他带到了乾清宫的书房。皇帝便服坐在书案后,似是正在处理奏章。
“陛下,秦巡按到了。”
“嗯。”
皇帝抬头,秦云何忙上前行礼:“臣秦问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平身吧,”说着,皇帝又随意的指指一边的凳子:“坐。”
“谢陛下。”
“朕已经看过这一年的差册,云何此去实在劳苦,剪除豪蠹涤清邪弊,总算不负朕心。”
秦云何大松了一口气。
“为陛下分忧乃臣分内事。”
离京前还是“秦御史”、“秦卿”,回来已是“云何”,看来都察院给他的考绩不错,陛下也很满意。
“朕看秦卿奏疏,似是对冒考的贱民有些同情?”
“非是同情,只是觉着若有有才能的贱民,因出身事而不能为朝廷所用,有些可惜。”
秦云何于奏疏中是有详细建言了实施方案的,看皇帝的态度,并不像不满他的建言。
何况巡按期间处理冒考事件,他未曾过分对冒考贱民恤情,秦云何并不怕皇帝因此怪罪。
“臣想,天下之民,皆该为陛下所用,贱民亦如此。
这一路,臣见不少冒良之考生,品行端洁,才华横溢,只因出身便不能为朝效力,实在有些可惜。
臣亦知良贱有别,若让贱民科考入仕或引起士子不满。所以想着,或可另设取材之途,令贱民因功归良籍,为朝所用。
既可鼓舞贱民,为朝建功,亦可招揽更多良材为陛下所用。同时,或也能安定民心。”
“嗯,”皇帝轻轻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秦卿奏疏中所提到的南平县,社学果然效果颇好吗?”
“回陛下,就臣巡按各州县所见,南平县的社学确实可算完备且有些章法。当然,毕竟知县付青云也不过到任五年,只能说初见成果。
臣与付知县交谈,发现其对社学推广确实有不少想法很值得一试。然而知县毕竟职权有限,推广起来还是有些掣肘。
臣这一路又特意考察了各地社学现状,感觉社学之所以推行不畅,或是鼓励举措及重视程度不够。若能在付青云所行之举措之上再加大鼓励,明确奖赏,或可使百姓更愿意将子弟送入社学。一旦通了教化,民风淳化,地方也将更加安定。且能为朝培养更多人才。”
皇帝又跟秦云何问了各地社学如今的状况,以及他对社学兴建推广的想法、看法。
“教化百姓也一直是朕一桩心头事啊,云何所奏正合朕心。”
之后,皇帝又跟秦云何问起巡按地方的所见所闻,聊起地方的一些积弊。
直到最后的最后才又说起了付青云治县之能。
“......付知县在治县方面确实颇有才能,对百姓之体恤也十分少见。当地民风淳朴,百姓安居,对其赞不绝口。”
实在不是秦云何赞誉太过,而是一路走来,在其他知县的衬托下,付青云实在突出。
皇帝对于秦云何的赞誉并没表示什么。
考察官员,最终是吏部的事,之后就看吏部考核如何了。
从宫中回来,秦云何继续回到都察院上值,他还要继续整理官道和驿站相关的奏疏。
很快,秦云何得知了自己此次巡按地方的考绩:勤能端谨,考最。
数日之后,才领了例银的柱子高兴的回来见秦云何:“大人,我例钱涨了!”
柱子是在册的差役,在秦云何名下,他的例钱自然是跟秦云何的品级和俸禄关联的。
秦云何一向都是让他自己去领例钱。
“大人,你升官了吗?”
秦云何失笑:“没有,可能只是涨了俸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