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已经给足了台阶,皇上沉吟片刻还是顺坡而下。
“既然你也同样担心豫妃的身孕,咱们同去便是。不过,如懿,你放心。朕与你一样,都是相信四福晋的。”
如懿迎着皇上诚挚的目光,感激的点了点头。
此时的永寿宫正殿,正嘈杂一片,人影攒动。
皇上和如懿赶到永寿宫时才发现,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容佩抢先一步,拦下了一个刚才殿中端出了一盆血水的宫女。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豫妃娘娘不是说动了胎气吗?怎么会有血?”
那宫女见容佩身后正是皇上和皇后,吓得水盆都快端不稳了。
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盆中血水在摇晃间洒出了几滴,打湿在她青色的裙摆上,绽放出了几片淋漓而触目惊心的血色花朵。
“我们主儿……我们主儿她……她小产了……太医说,孩子保不住了……”
皇上的眼睛陡然睁大,不顾众人阻拦便往殿内冲去。
如懿只象征性的拦了一下,便立在殿外,似是被吓到一般,听着殿内传来的皇上声声怒吼和太医宫女们的跪地求饶。
容佩屏退了那宫女,走到如懿身边轻轻扶住了她。
“娘娘,皇上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如懿的脸上有害怕,有担忧,但就是不见一丝惶恐。
她用帕子掩着嘴,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可声音却轻的仿佛听不见。
“嗯,皇上有气,豫妃有怨。可本宫身为皇后,越是遇到这样的事情,越是不能逃避躲藏。
总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皇上发完这通火气,咱们再进去就是。”
厄音珠这胎,到底是没能保住。
而且因为胎儿月份已经不小了。小产之时,厄音珠还伤了身子,以后怕是都再难有孕了。
厄音珠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在殿内哭嚎的嗓子都快嘶哑了。
皇上前去安抚她,厄音珠许是悲痛愈甚,倚靠在皇上的肩头痛哭流涕,连皇上那明黄色的龙袍前襟都快被她的手撕烂了。
皇上好不容易哄着厄音珠喝下了那安神汤,想让她先睡上一觉,缓缓心神。
可厄音珠端着瓷碗小口浅啜着,眼神却一直怨毒的死盯着站在床榻边的如懿。
“豫妃,本宫知道你失了孩子心情悲痛。可你还年轻,以后让太医好好给你调理身子,孩子总会再有的。”
如懿宽和柔软的字字安慰落在厄音珠的耳中,却如钉子一般扎得她生疼。
孩子?她还会有孩子吗?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就连这个孩子,都是她下了药,才和皇上怀上的。
她没了孩子,可如懿的长子已然娶妻。
厄音珠不知道自己还要如何去与如懿争夺后位,她现在只满心狠毒了如懿。
她已认定,此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四福晋,如懿也难逃干系。
皇上不去处置四福晋,不去责罚如懿,就任由如懿来看她的笑话吗?
“皇后,你选的四福晋,不敬长辈冲撞于臣妾,害得我没能保住皇嗣。
现在,我连生育的能力都没有了。你倒得意起来了?
皇后,你为什么要如此狠毒的残害臣妾,残害我的孩子!你根本就不配做皇后!”
胸中火气蒙蔽了双眼,冲昏了她的头脑。厄音珠愤怒的咆哮着,丝毫不顾及身边的皇上以及屋内的众人。
如懿被厄音珠这般质问,虽然面上讪讪,可还是维持着气度柔声开口,
“豫妃,你刚失了孩子,本宫就不计较你这犯上之过了。
可你说是四福晋害了你,可有什么证据?
好好的一个清白女儿家,若是被你三言两语扣上了谋害皇嗣的帽子,可是要性命难保,甚至牵连家族的啊。”
厄音珠才不管那些,她本就圆滚的眼珠瞪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凸出来似的,“证据?我就是证据!
今日在长街上,许多宫人都亲眼看见四福晋顶撞我了。这样的事情,皇上随便找人,一问便知。”
妇人间的口角最是难断,皇上头疼不已,只觉得耳边聒噪不绝。
如懿蹙起眉头,沉声道,“皇上,此事过于蹊跷了吗?若是三言两语便能让豫妃腹中胎儿小产,未免也太过牵强了些。”
“有什么牵强的。皇后,你亲选的儿媳害了人,犯了事,你莫不是要包庇她?”
厄音珠本就天生嗓门大。
她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尖嚎一声,直接不管不顾的将手中那还盛着安神汤的药碗往如懿身上掷去。
那一瞬间,厄音珠心中一狠,竟有着直接要将如懿一把砸死的架势。
“如懿!”
“皇后娘娘小心!”
容佩连忙上前伸手拦下了那药碗。
瓷实的药碗狠狠砸在了她的手腕处,骨头磕碰的声音钝钝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热腾腾的汤汁溅满了容佩的衣裙,她的手腕处肉眼可见的迅速鼓起了一个紫红肿胀的大包。
可她却丝毫未躲,目光定然的牢牢护住了如懿。
皇上见那汤碗并未真的砸到如懿,悬着的心这才堪堪放下。
他起身怒视着床上哭的涕泗横流的厄音珠,“你这毒妇,竟敢当着朕的面谋害皇后。你的眼里,还有皇室尊卑之分吗?”
厄音珠讷讷咬唇,被皇上一骂,脑子总算清醒了些,语气也软了不少。
“皇上,臣妾是痛失孩儿,一时冲动……再说,皇后不也福大命大,毫毛未损嘛……”
“你……”
皇上简直快被厄音珠这厚颜无耻的模样给气死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宠爱这样一个无赖霸道,又天性狠毒的蠢女人。
刚刚对厄音珠失了孩子的那些怜悯,此刻荡然无存,唯余阵阵心寒和后怕。
若是下次,厄音珠又以耍小性子为由对着自己掷出药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