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她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也没了脾气。
他问:“今日怎么在外边等朕传你?不像是你的风格。”
邬情说:“臣妾怕皇上看到臣妾就心软,从而宽宥了臣妾的家人啊。”
皇上回头看她,“你就这么舍得?”
邬情:【正主都舍得,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邬情正经地说:“臣妾家人犯了错,当依律严惩,以儆效尤。臣妾恳请皇上,切勿因臣妾之情面,而有丝毫偏颇,以免失了圣明。”
皇上颔首:“你放心,朕本来也没放过他们。”
邬情:“……”
好吧,她好像想的太多了,皇上根本没打算给她面子。
【对待正事,皇上还是认真的。】
“还是要谢谢皇上陪臣妾演这一出戏。”邬情说,“若无皇上金口玉言为盾,臣妾也不敢让邬家收受财物。”
皇上温声道:“应是朕谢你才是。”
邬华厚接连收受了二十余位大臣的贿赂。这二十来人,皇上罚俸加抄家,不仅削减了开支,还充盈了国库。
想到这里,皇上看邬情的目光更加温和。
若天底下的人都像吉贵人一样,能牺牲自己的家族,帮他挖出贪官污吏该多好?
可惜,他们大多自身就是利益链的一环。
皇上叹气道:“朕知你是个明事理的,邬家的事,朕绝不会迁怒于你身上。只是在人前,朕不得不顾及颜面与规矩,要故意冷落你几日了。”
邬情想了想,应道:“没问题。”
【正好我最近也在忙秦厉学的事情。皇上要是冷落我,我更有理由去找“厉学哥哥”诉苦了。】
厉、学、哥、哥?
皇上的眉头微微一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秦厉学怕是要遭殃了。
他知道秦厉学与吉贵人曾有婚约,但那时天女神智尚未被唤醒,皇上不觉得膈应。
只是,吉贵人分明极其厌恶秦厉学,为何又叫得如此亲昵?
【暂且还是不和皇上说了,毕竟是戴绿帽,皇上说不定会生气。】
戴绿帽?又是什么新奇的词语。
皇上还是忍不住劝:“朕不来找你,你也收敛着些,别给朝臣们留下把柄。你不知道,今日朝会上弹劾你的人有多少。”
邬情有点好奇:“有多少?”
皇上回答:“一掌之数。”
邬情感慨道:“我也是出息了啊。”
不以为耻,反而为喜。
“……要是没事,你多陪陪贵妃和皇后,别老往养心殿走。”皇上摇摇头,挥手赶她走。
【你不陪皇后和贵妃?要我陪?】
邬情眨眨眼,【真的假的?那我可却之不恭了。】
得了皇上的准话,邬情脚步潇洒地走了,一点都不留恋。
皇上此时还不知道,这一句话将给他带来什么。
……
邬家出事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全宫。
……御史台主簿邬华厚,在三个月内收受贿赂高达五千两。
……邬子达进入国子监,公然向其余学子索贿,败坏学堂风气。
而这两件事,都和吉贵人有莫大的干系。
事发之后,吉贵人去养心殿求见皇上,却很快被赶了出来。
宫人们以为,这一回吉贵人总算要栽了。
——而德妃那边也是这么想的。
皇宫腹地,慈宁宫旁的佛堂中烛光摇曳。
德妃站于前,李贵人跪于后。
德妃如菩萨的脸庞上无喜无悲,她淡淡地说:“吉贵人如今失势,该是你反击的时刻了。”
李贵人未挽发髻,经过这段日子的修行,她的面容沉稳了不少。
“娘娘救臣妾一命,臣妾无以为报。还请娘娘示下。”李贵人在蒲团上深深一跪,跪得却不是佛祖,而是身穿素裙的德妃。
德妃转着手中的佛珠,略有不悦地说:“我本不愿和她有所纠缠。但她要建南山苑,就是与我为敌。”
皇上允许吉贵人建造南山苑。
德妃细问之下,方知那南山苑竟是以消解宫中怨气为名,行收容罪人、修积功德之实。
若吉贵人真能借此机会立下功德,太后会怎么看待?
以太后崇尚佛法的性情,定会视吉贵人为心怀善念、有佛缘之人。
“能为太后做事的只能是本宫,她想分一杯羹,还要看本宫答不答应。”德妃手中的动作一顿,“你上回说,还有一张底牌。”
“娘娘所言极是。”李贵人谦卑地垂首,“入宫之前,吉贵人曾有过婚约。据之桃透露,二人私下里仍有书信往来,情意绵绵。”
德妃有些讶异,“是何人?”
“翰林院修撰,秦厉学。”
“竟是他?”德妃微微挑眉,“我还以为他是个正直的清官。没想到私下德行不过如此。”
李贵人低语道:“娘娘,若我们能寻到书信的痕迹,必然能置吉贵人于死地。”
德妃:“你心中可有定策?”
“娘娘不妨从吉贵人的心腹宫女锦绣处着手。”李贵人提主意,“至于执行之人,则需选一位出人意料的,方能掩人耳目。”
“比如说……静怡轩的那位乔姑娘。”
“乔潇?”
李贵人点头,“若非惜文之事横生枝节,乔潇本应该通过正选,成为宫妃了。“
”如今静怡轩空寂,唯她一人独守。太后专注礼佛,几乎是无视了她。想必……她现在心急如焚呢。”
“娘娘现在伸出橄榄枝,她定会不顾一切地去做此事,犹如溺水之人紧抱浮木。”
李贵人露出一抹算计的笑,“此事一成,您不仅能除去一个碍事的对手,还能将太后的侄女收入麾下。”
德妃思忖半刻,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李贵人的主意。
她点上三柱香,插进香炉之间。
紧接着,她十分虔诚地拜了拜,为吉贵人的性命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