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岺的呼吸渐渐平稳,紧锁的眉宇也舒展开来。
苏沉甯凝视着他沉睡的容颜,指尖虚抚过他眼下的青影,在确认他彻底熟睡后,才在心中轻声唤道:“系统,萧承岺的黑化值是多少?”
系统的声音冰冷而机械:【正在检测目标人物萧承岺的黑化值…检测完成!当前黑化值为50%,处于中等水平,暂无极端倾向。】
苏沉甯眸光微闪,视线落在萧承岺攥着她衣角的手上。
即便在睡梦中,他的指节仍因用力而发白,仿佛生怕她会消失一般。
“比上次降低了15%。”她若有所思,“是因为今日在太后面前维护我的缘故?”
【数据分析显示,目标人物在宿主与重要反派产生冲突时,若宿主获得明确保护,黑化值会有显着下降。】
系统停顿片刻,【但警告:太后相关事件仍是潜在触发点,目标对太后的杀意值仍维持在85%的高位。】
苏沉甯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悬在萧承岺的眉骨上方,虚虚描摹着他凌厉的轮廓。
她想起方才他落泪的模样,与史书中记载的那个阴鸷暴戾的帝王判若两人。
史书上的景元帝萧承岺,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铁血帝王,是让朝臣噤若寒蝉的暴戾君主——那个曾在金銮殿上亲手斩杀三朝元老,血染龙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
“若是史官们若见到你这般模样…”苏沉甯无声地勾起唇角,指尖终于轻轻落在他微蹙的眉间,“怕是要惊掉笔砚了。”
睡梦中的萧承岺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抓住她欲收回的手,含糊不清地呢喃了句什么。
苏沉甯凑过去听,只捕捉到几个零碎的字眼:“…别走…这次…”
她的心尖蓦地一疼,看着萧承岺在睡梦中仍不安稳的睡颜,指尖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九年,她用了整整九年时间,才让这个偏执阴鸷的帝王学会爱人,学会信任。
当初任务完成时,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她站在时空隧道前回头望去,只看见萧承岺命整个皇宫上下找她,看着在漫天大雪中嘶吼到呕血的模样。
【宿主情绪波动异常。】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响起,【检测到留恋值超标,请及时调整。】
苏沉甯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回握住萧承岺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虎口处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当年他为她挡刀时留下的。
这些细节,她在现实世界里回忆了千百遍。
“我是不是…太入戏了?”她在心里轻声问系统,却更像是在问自己。
系统沉默了片刻:【根据数据,宿主在本次任务中的情感投入度已达72%,远超安全阈值。提醒宿主,您终究是要回到现实世界的。】
“嗯,如果我这次留下,会引发时空紊乱吗?”
【根据《时空管理条例》第39条,任务者不得…】
“我要听实话。”她打断系统的官样文章。
机械音罕见地停顿了几秒:【理论上,若宿主放弃返回,将导致该小世界晋升为主宇宙分支线。但需付出代价——任务奖励折半,且您现实世界的存在痕迹会被彻底抹除。】
苏沉甯望着窗外纷飞的雪,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穿越时的情形——那时她刚在现实世界遭遇车祸,父母双亡,无牵无挂,而她也刚查出绝症。
系统找到她时,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任务。
“那里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吗。”
【数据分析中…】系统的机械音停顿了片刻,【根据记录,宿主在现实世界已无直系亲属,社会关系也较为简单。】
苏沉甯垂眸,初来乍到时,她只当这是个任务。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里的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
萧承岺在睡梦中又往她这边靠了靠,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呼吸温热。
苏沉甯想起他今日在雪地里为她暖手时,睫毛上沾着的细碎雪晶;想起他教萧沉熙时,从背后环住孩子的温柔模样。
“任务完成,我离开之后,他们父子会平安到老吗?”
系统沉默了很久:【根据最新演算,若宿主留下,目标人物黑化值有97.3%的概率归零。但历史轨迹将彻底改变——景元帝不会在三十五岁英年早逝,萧沉熙也不会在十八岁发动宫变。】
史料记载,萧承岺会在五年后的一场北伐中重伤不治,而萧沉熙…她想起那个在史料里被描述成暴君的少年,此刻还只是个会偷偷往她被窝塞暖炉的孩子。
“所以那些悲剧…”她喉咙发紧,“都是因为我的离开?”
【数据不足,无法判断因果。但可以确定,您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变量。】
“如果我留下…他真的能活过三十五岁吗?”
【根据最新推演,宿主留下的世界线中,景元帝有89.6%的概率在遇伏时选择更稳妥的战术。但宿主须知,这意味您将永远无法返回现实世界。】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急了,簌簌地拍打着窗棂。
苏沉甯想起现实世界里那间租住的小公寓,阳台上那盆没人浇水的绿萝,还有书桌上没批完的论文。
那里没有等她回家的人,但终究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
萧承岺在梦中突然皱眉,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的心跳声透过单薄的寝衣传来,沉稳有力。
“那如果我留下…”她声音发涩,“能保证他们父子平安吗?”
【无法保证。】系统回答得很干脆,【但根据情感羁绊强度计算,您的存在会使目标人物生存意愿提升327%。】
这个数字让苏沉甯心头一颤,她低头看着萧承岺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肯松开分毫。
系统监测到她的动摇,机械音忽然放柔:【宿主,您还有30天考虑时间。】
“嗯,我知道了。”
窗外忽有积雪压断梅枝的轻响,萧承岺猛地惊醒,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惊悸。
待看清抱着自己的人,他才长舒一口气,将脸埋进她颈窝:“做了个噩梦…”
“没事,我在这。”苏沉甯抚着他紧绷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