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下,仿若末日降临。巍峨耸立的山峰在一阵剧烈的震颤之后,轰然崩塌,巨石滚滚而下,带起漫天的烟尘。
奔腾不息的河流仿若被一双无形的巨手倒卷而起,河水逆流向天,水花四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而那悬浮于半空之中的棋盘,其上神秘的纹路此刻仿若活了过来,幽光闪烁间,竟将周围的空间切割成无数不规则的块状。
琴音形成的音波,更是要把其中存在的物事,全部搅碎。
云澜身形傲然而立,衣袂烈烈作响,他双眸紧闭,双手急速舞动,结出一道道繁复而玄奥的法印。
随着法印的成型,周围的灵气仿若受到感召,疯狂地朝着他涌来,汇聚成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一击,倾注了他无数的心血,是他在漫长的等待与隐忍之后,倾尽所有的最强一击。
“轰,轰……”
刹那间,光芒绽放,仿若一颗太阳在人间炸裂,刺目的强光让天地瞬间失色。
爆炸所产生的余波仿若汹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向着四面八方汹涌澎湃地扩散而去。所到之处,飞沙走石,一切皆被夷为平地。
然而,就在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一道充满了惊慌与急切的惨呼声穿透而出:
“大哥,是我们,你这是干什么……”
云澜距离爆炸中心本就不远,尽管那声音被无尽的轰鸣所淹没,几近微不可闻,但他还是凭借着与苏璃之间深厚的情谊与熟悉,隐隐约约捕捉到了这一丝微弱的呼喊。
“这是二妹的声音……”
云澜的身躯猛地一震,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戚。他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声泪俱下地喃喃自语道:
“二妹,三弟,不要怪为兄,虽然我无能,护不住你们的肉身,可我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心魔驾驭你们的躯体为祸一方。”
他仰起头,任由泪水在脸颊肆意流淌,心中满是决绝:
“放心,待为兄重创心魔之后,便随你们一起上路,咱们黄泉路上相依相伴,来世,咱们还做兄弟!”
在那术法的中心,宫阳角仿若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中的孤舟。
他面色苍白如纸,却眼神坚毅,双手仿若幻影一般,在瞬息之间不知道扔出了多少张符箓。
那些符箓光芒闪烁,在空中交织成一道道防御光幕,然而,在云澜布置了许久,含恨下的最强一击面前,却脆弱得仿若薄纸,纷纷破碎消散。
苏璃见状,美眸之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她莲步轻移,身姿轻盈地飞起,手中紧紧握着那尊陪伴她多年的丹炉。
那丹炉之上符文流转,散发着古朴而厚重的气息,此刻,她娇喝一声,将丹炉倒扣在两人头顶。
丹炉瞬间变大,将二人笼罩其中,仿若一座坚固的堡垒。然而,还未等他们松一口气,崩塌的山峰所滚落的巨石便如雨点般砸落下来。
“砰砰砰!”
伴随着一阵密集的巨响,丹炉在巨石的猛烈撞击之下,再也支撑不住,瞬间崩裂成无数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苏璃躲避不及,被一块飞溅的碎片击中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百忙之中,她不顾伤势,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呼喊着:
“大哥,是我们,你这是干什么……”
可随后听到云澜那一番饱含悲戚与决绝的话语,她只觉心中一阵无语至极。
这丹炉乃是她的本命法宝,与她心神相连,此刻法宝碎裂,她一口鲜血在胸腔之中翻涌不止,再乍一闻听云澜的这番言语,心中那股悲愤再也抑制不住,“噗”的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不过,苏璃生性豁达善良,她深知大哥此举全是出于对他们的爱护,对心魔的痛恨。
所以,尽管此刻身受重伤,她却并未记恨云澜分毫,反而对他的这份情义心生敬佩。
只是,易地而处,任谁在这生死一线,被自家大哥如此“误会”攻击,也高兴不起来。
宫阳角此时更是无暇他顾,他深知倘若稍有懈怠,自己与二姐便要命丧于此。
看着周围肆虐的术法,符箓防御已然失效,可他怎能停下。
只见他一手仿若有着无穷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扔出符箓,另一手则在储物戒上一抹,各种法宝闪耀着光芒,被他一股脑地扔了出去。
“爆,爆,爆!”
他口中急切而快速地呼喊着,每一件法宝在抛出之后,便在瞬间自爆开来。
一时间,爆炸的光芒此起彼伏,他企图以这接连不断的爆炸之力,将云澜术法攻击的威力全都往外推去。
悬在头顶的那株三彩氤氲宝树,此刻也仿若感知到了主人的危机,疯狂地散发出三彩光芒,光芒如同一层层光幕,竭力抵挡着爆炸的余波。
可即便如此,却还是远远不够。
说起来漫长,可实则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眨眼间,宫阳角和苏璃两人便已遍体鳞伤,鲜血顺着他们的躯体汩汩流淌而下,将脚下的土地都染成了暗红色。
怎么办?
此刻,能用的手段,除了尚未召唤的玄武,其他的几乎都已经用尽。
可是玄武虽说防御能力极强,但其修为也只相当于汇海期修士。在这等毁天灭地的攻击面前,它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吗?
没有时间再犹豫,宫阳角当机立断,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继续施展防御手段。
然后光芒一闪,玄武那庞大的身形突然出现在一侧。
玄武一出现,便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仿若在向这漫天的攻击示威。
宫阳角和苏璃两人相互扶持着,背靠着玄武那宽厚的身躯,抵挡来自另一侧的攻击。
好消息是,有了玄武的抵挡,来自一侧的危险顿时降低了不少。
可是,玄武本就体积巨大,目标明显,各种杂乱无章的爆炸接连不断地轰在它的身上。
仅仅三息的时间,玄武背上那坚硬无比的龟壳便已经没有一处是完整的了,龟壳上布满了裂痕,鲜血从裂痕中渗出,染红了它的身躯。
云澜紧紧地盯着爆炸中心,眼中满是仇恨与决绝。
突然,他看到凭空出现的巨大黑影,由于烟尘弥漫,再加上心中认定心魔作祟,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这是玄武。
他只以为是心魔使出的哪一种诡异的手段,想要负隅顽抗。
双眸之中寒意一闪而过,他语气冷冽如冰,仿若从牙缝中挤出一般:
“心魔,不管你有什么手段,今日,必须让你付出代价!”
说罢,他再次喷出一口精血,手中的术法光芒大盛,仿若得到了精血的滋养,其威力凭空再涨三分,呼啸着便向着那黑影冲了过去。
“停!”
“救人!”
“这不是心魔!莫要误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道急切的声音从后方极速传来。
眨眼间,云澜身旁便多出了三位身穿道袍之人。
这三人正是刚刚在远处观看的谷姓修士等人。
他们三人皆是固丹圆满修士,修炼多年,神识远比云澜强大许多。
方才,他们在远处便察觉到了身处爆炸中心的两人身上并没有心魔的痕迹,这才心急如焚地飞赶过来。
只是距离此地尚有十多里路,即便全力飞驰,也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
云澜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心中大惊。
他实在没想到,在这偏僻之地,居然还有三人隐匿在侧,暗中窥视。
一时间,他心中警惕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
谷姓修士自然明白云澜的顾虑,可此刻形势危急,根本不是解释几人来历的时候。他急忙大声解释道:
“道友赶快停手,里面的二人并没有心魔的气息!”
云澜闻言,心中猛地一惊,此刻,他顾不得考虑这些人的来历,以及他们是如何看出来没有心魔气息的。
他急忙运转法力,想要将那即将攻出的术法倒卷而回。可是,放出去容易,这含怒一击已然凝聚了他全部的精气神,想要收回又谈何容易。
“噗!”
法力反噬,云澜一口鲜血喷出,他的周身气势,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
谷姓修士等人自然也没有闲着,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各自出手。
有的用法力凝聚成一道道柔和的光罩,试图护住云澜;有的则施展法术,引动周围的气流,仿若形成了一道道狂风,将爆炸的余波朝着一旁牵引。
就这样,众人齐心协力,直到半盏茶时间后,云澜布下的各种术法手段这才逐渐消散,周围的烟尘也慢慢散去。
“二妹,三弟,是你们吗?你们还好吗?”
云澜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目光急切地朝着显出身形的两人一兽望去,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还好,差一点……”
这时候,苏璃已然伤重,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话都说不出口。
还是宫阳角吊着一口气,勉强挤出几个字。
云澜听闻,微微点头,抬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长舒一口气道:
“没事就好,刚才我以为心魔未除,差点酿成大错。”
话落,他整个人仿若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毫无征兆地往前扑倒。
还是谷姓修士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云澜,慢慢放倒,随后仔细查看一番后,说道:
“没有大碍,只是怒急攻心,加上术法反噬,调养几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宫阳角强忍着眩晕,点了点头,他心中有诸多疑惑,想问什么,可还没张口,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便如潮水般袭来。
谷姓修士见状,急忙递过去一道安慰的眼神:
“小友先行恢复一下,我们为你们护法,待稳住伤势再说不迟。”
宫阳角轻轻点点头,再也支撑不住,这才闭目调息起来。
宫阳角也没有多想,毕竟如果刚才那样的情形,要是没有他们三人出手,怕是宫阳角两人会在云澜“关切”下身陨,而云澜自然也会履行诺言,步入黄泉。
山谷之中,一时间静谧得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谷姓修士环顾四周,满目疮痍,心中暗忖这一场“关心”实在是惨烈,若再晚来片刻,后果不堪设想。
他转头望向调息中的宫阳角与重伤昏迷的苏璃,又看向虚弱不堪的云澜,微微摇头,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枚疗伤丹药,分别递给云澜和宫阳角,轻声道:
“道友,先服下此丹,稳住伤势要紧。”
云澜强撑起身子,接过丹药,感激地看了谷姓修士一眼,服下后便闭目运功。
丹药入腹,一股暖流缓缓散开,他受损的经脉在药力的滋养下,稍稍舒缓了些。宫阳角亦是如此,眩晕之感渐消,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直到七日过后,几人这才微微醒转。
山洞内,众人围坐在一起,面色凝重。云澜看向谷姓修士,抱拳道:
“多亏三位道友仗义相救,否则我等早已性命不保。还未请教三位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谷姓修士见云澜行礼,回礼之后,他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平和却又带着几分神秘:
“道友客气了,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
说罢,他微微侧身,抬手介绍身旁二人:
“在下谷平风,这两位是我的师弟,青木严与夙念白,我等皆是云雾观修士。”
此言一出,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几分,原本就静谧的山洞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云澜、宫阳角和苏璃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心中的沉默,自然并非是针对云雾观的名头,也无关谷平风三人的名号。
真正让他们心底犯嘀咕的,是那句“奉命行事”。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仿若迷雾一般,在他们心间缭绕不散。究竟是奉了谁的命令?所行又是什么事情?为何会在这荒僻之地,恰好撞上他们与心魔的混战?
这些疑问在三人心中翻涌,可话到嘴边,却又都被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