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
对峙的局面稍缓，陌匀侧过头，一旁，阿絮因为他的“混乱”得以脱离“被控制”的命运，但依旧需要抵御源源不断阵法的侵蚀，直至这个阵法停止运作。
她蜷缩着身子，蹲在一边，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明显的茫然，她看了看陌匀，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云道然，不禁声音沙哑地道：
“我的情绪被鬼怪们视为玩乐，而我以为的复仇，也不过是他人棋盘上的一环。”
“哈哈，什么嘛，到头来什么都没改变啊……我依旧无法决定任何，到头来……”
一时无言，她的情绪陷入到了绝对的低落中，过往所做的一切都成了虚幻的泡沫，让她沉溺。
陌匀吞咽了一口唾沫，弯下身子轻碰了下她的肩膀，而后站起身，视线转向尤格兮，以一种非常郑重的语气询问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的局，不管最终倾向如何，永远建立在部分人的痛苦之上？我不理解，他人的痛苦能让你得到满足吗？”
这并非严肃地质问，只是一次探究，在陌匀看来，以尤格兮的能力和祂所在的视点，祂有办法避免这种苦痛就达到他的目的。
而事实是，大多数的情况下，祂非但没有避免，反而推波助澜，让苦痛愈演愈烈。
没有人能在他的局中收获正向的情绪。
没有人。
“我记得我回答过这个问题，你的记忆力时好时坏，又或者你只想再确定一遍？”
尤格兮摇了摇头，祂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只是简单地回答道，
“如果是，那我的回答也不会变：没错，如你所想。”
回完这句话后，祂就将重心重新投到了陌匀先前的所说的那一句，显然，祂对那个更感兴趣。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和我赌什么呢？”
陌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选择继续在上一个问题纠缠，时间不多了，他垂目，微勾起了唇角，道：
“我还以为你能猜到。”
“真遗憾，我猜不到。”尤格兮摇了摇头，微微低下头，似乎是想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
“虽然确实确实有一些想法，不过放到你身上，我觉得……毫无逻辑。”
“好吧。”
陌匀敷衍地笑了笑，口中应了一声，他扭过头，看向了云道然那边，岔开了话题，
“这次和古堡的后半程相比，你所承担的角色几乎如出一辙，这让我不禁回想到，古堡那会，我对你说过的话。”
“我说‘你的出场太早了。’”
“……这个副本第一关遇见的那个小男孩就是云道然本人，对吧，表面上看，你是为了我和我的一半灵魂而来；
“实际上，更重要的是封印他那一半象征‘恶’的灵魂、保留‘善’的灵魂，为了使收养顺理成章，顺带让他的父母葬身火海。”
“我说‘剧作家不必于正剧中亮相’”
“……你完全有能力就以鬼怪的模样看戏，而不是扮成人类混入其中，除非……除非你自己也是格外重要的一环。”
“你必须出现在这，并不只是因为你和那个道士说过‘当我再次出现时，就说明启动阵法的准备已然完全了’，你绝对还有更重要、必须留在这里的作用。”
“并且还得从头待到尾，不然，你当时就不会冒着被怀疑的风险，与我分开行动。”
“以上，我的分析正确吗？”
“恭喜你，完全正确！”
尤格兮眉眼弯弯，拍了拍手，喜悦道，似乎真的在为陌匀高兴一般，可下一秒，他的脸色忽地一变，用一种轻挑的语气道，
“所以这一次，你应该不会毫无长进，仅仅只是来我面前宣扬一番你的推理吧。”
“当然不会，以上的结论，是我在咖啡厅交谈结束时就已经得出的，虽然当时很多信息未能补全，但仅凭我对你的怀疑，就足够做出猜想。”
陌匀并未受到尤格兮的挑逗，他不缓不慢地按照自己的节奏推进着，嘴角开始不自觉地浮现出完整的笑容，开口道，
“由此，我也做好了我的准备，或者说，赌注。”
“……在这个世界，你与其他鬼怪无异，就像白骨小镇里有骨神，所以你也是某个神，而寂静孤堡只有缚行鬼，你也就……成为了缚行鬼中的一员。”
“你的形态随着世界而变，并且遵循着那里一定的规则，而现在，我就想尝试利用唯一可能压制你的规则。”
“‘鬼怪会受到人的召唤而出现。’”
“你呢？”
……
在距离中心医院不远的郊区，白语心找到了那个只差一笔就能算完成的阵法，她的神情有些复杂。
那个沉默的男人进来，拜托她了一件事——在希望某些必要的时刻，将这个阵法完成。
而后，递给了她一只弯曲的钢笔，只要钢笔恢复原状，她就添上最后一笔。
“鬼怪无法伤害需要签约的人，所以请你放心。”男人轻声道，语气不像安抚只是单纯的陈述。
“……这会被用来做什么？”白云心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抱歉，现在我无法告诉你。”
陌匀摇了摇头，遗憾拒绝了白语心的追问。
于是，白语心的眉头皱了起来，片刻后，用略带严肃的语气，强调道：
“如果无法知道会被用来做什么，那我可能——”
她没有说完，但微微侧过去的头表明了她的态度。
“也行。”
令人惊讶的是，陌匀非常快速地妥协了，他在白语心惊愕的目光下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双如墨般没有情绪的瞳孔里，透着她看不清的光。
“去或不去……很多事并不会因此有什么改变。”
“所以，照你的想法来就好。”
陌匀在说完这句话后，朝她点头致意，而后，径直走了出去，只留下白语心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后续，在短暂的思考后，她还是决定去看一眼吧，不管怎么说，这伙人确实帮到了她，他们对鬼怪的态度也不似作假。
所以她找到了这个阵，掏出了那只闪着银光的弯曲钢笔，目不转睛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