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连着下了整整三天才停歇,不提京城外,就是城内也是一片萧瑟,满是街道除雪的细碎声响。
早朝——
头戴玉冕的皇帝冷着一张脸,把桌案拍的啪啪作响。
“连赈灾的银子都敢贪......太子!你是怎么办事的?”
太子,也就是吴贵妃所出的三皇子低着头走到大殿的中央,装出一脸的无辜:“父皇,儿臣不知啊!”
皇上哼了一声,气的把手里的纸张扔下去:“洛阳的灾民来了京城,就连万民书都呈到了朕的御前,你还敢说你不知情?”
太子立马跪下,可怜兮兮道:“求父皇明鉴,儿臣真的不知,吴侍郎也定是被下面的人欺瞒所致,请父皇开恩啊!”
隶属于燕亲王党羽的中书令萧大人走上前,沉声与他对峙:“太子殿下推得倒是干净!若无人授意,洛阳一个小小的通判敢贪墨赈灾的银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太子转头,恶狠狠的瞪向说话的人,还不等狡辩,皇上气恼地打断了他,直接做下决断:“好了!太子治下不严,禁足东宫。兵部侍郎吴简至押入大理寺审讯,此事由......六皇子康郡王主办。”
在此期间,一队人马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对看守城门的士兵掏出了手里的腰牌。
那人见此躬身行礼:“见过八公主殿下。”
车帘微动,露出一张娇美的脸:“开门。”
那侍卫抬头呆了一瞬,然后用力抠紧自己的掌心才堪堪避开视线,老实的把城门打开一道缝隙。
城外窸窸窣窣的哭泣声瞬间充斥进耳膜,那队侍卫挤上前,井然有序的在城外百米处的空地上扎起了帐篷。
还有宫婢上前架着大锅煮起了米粥,崔嬷嬷招呼守城的侍卫们前去帮忙。
忙乱中,不远处的官道上行驶来一行长长的骡车,上面堆着一袋又一袋鼓鼓囊囊的物件,看着尤为庞大。
可再看地上的车辙,痕迹却又很轻,令人猜不出是什么东西。
待到走近了,能从麻袋的开口处看出些许蓬松的皮毛,伴随的还有一股羊膻味儿。
公主府的府兵走上前高声喊道:“八公主有令,大家把灾民集中起来做好登记,每20人一组,每组一顶帐篷,按人头分配煤炭棉被。
吃食每日管两次米粥,吃过饭后,男人去挑羊毛,女人跟着崔嬷嬷他们学习如何编织衣物,大家要认真对待,做好了是有工钱拿的!”
此话一出,本来冻得期期艾艾的灾民们,瞬间就情绪高昂了起来:“官爷?真的有钱赚吗?”
“真的真的...”
城外闹哄哄的,很快此事就传进了京城,万家首当其冲带着棉衣米粮交给了崔嬷嬷。
不一会儿,于家也派了马车前来捐献物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除了官员甚至还有富商,灾民们又分出了一部分人建造仓库存放物资,一派欣欣向荣之势。
陷入沉寂的京城也开始渐渐活泛,皇上特意把八公主宣进宫详细询问。
江烨坐在轮椅上被免了跪拜,他垂着头不卑不亢:“父皇,眼下灾民只是被短暂的安抚了,若是长时间不管不问,怕是会引起暴乱。他们一路逃难而来,大多孤苦伶仃没了亲人,此时再派官兵镇压未免太过残忍。
依儿臣拙见,不如划过一块地用来安置他们,百姓要的不过是头顶有块砖避雨,缸里有粮不挨饿。
不然总这样堵在城门外,也不好......”
皇上闻言思忖了片刻,点头算是同意了:“你说的有理,若是派官兵镇压,怕是会令百姓寒心。此事你办的不错,可想要什么赏赐?”
“儿臣不要什么赏赐,能为父皇分忧,足矣。”
皇上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支撑着对方的轮椅,随即眸色微动,隐有一抹歉疚浮现又快速隐去。
“近日可有看过你母后?她身子好些了没?”
江烨沉默了一瞬,叹息:“瞧着是精神了一些,但......”
皇上垂头,面露惆怅,他的手指轻轻碾动桌案上的奏折:“你母后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的亲事,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父女之间长久未见,再加上皇上心中有愧不常宣召,难免会生疏。
这话问完,过了好半晌没见江烨说话,皇上这才疑惑的抬起头追问:“谈到亲事害羞什么?可是瞧中了哪位进士?我看上届科考的探花郎温年就不错,有才有貌,大理寺卿的夫人还是你们万家所出,算是知根知底。”
皇上这话不知是试探还是真的出于关心,一时令人难以捉摸。
江烨却抿了抿唇,有些不愿:“儿臣不喜欢温年,儿臣喜欢的另有其人。”
皇上捏着奏折的手指顿了一下,惊愕的抬头:“是谁?”
江烨似是有些害羞,长睫颤动:“于大人家的嫡子,于火。”
“什么!”皇上失声吼了一句,站起身很是意外:“那就不是个安稳的,你喜欢他什么?”
江烨缩了缩身子,怯怯的抬头:“他长得好看。”
皇上颓然坐了回去,想要拒绝,但视线在对方盖着厚毛毯的双腿上滑过,终是没忍心斥责,只是挥挥手,嗓音有气无力的:“你容朕考虑考虑,你先回去吧。”
待到八公主离开,皇上在御书房坐了许久才出来。
他先是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跟随的太监宫女没一个敢说话的,就这般闷不吭声的跟随。
直到对方不知不觉来了坤宁宫,才堪堪回神。
他沉默的看着宫门紧闭的坤宁宫,对贴身太监招了招手:“你去通传...记得说明来意,就说朕来找她商谈女儿的亲事。”
那老太监点点头,走上前敲门,对着开门的宫女耳语。
待宫女跑进殿内,赵公公偷偷看向皇上,心底叹息,能让皇上这样等着传唤的怕是也就皇后娘娘了。
也不知道今天,他们能不能进这坤宁宫的大门。
不多时,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宫女呼啦一声把大门敞开,躬身道:“恭迎陛下。”
站在门外等待的皇上面色微喜,快步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这夜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皇上走后很是高兴,第二天,赐婚的圣旨就到了于家。
整个于家此时还懵着,听旨的人却不在府中,真是好一番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