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田记酒楼,谢娇允径直走向内室。
里面有一处暗门。
暗门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药匣子,还未进去,就能闻到一股药味在鼻尖淡淡散开。
里面有不少小老头和年轻人在忙忙碌碌。
桌子上摆放着各种药材,最中间放着三只已经死去的西域蛊虫。
见谢娇允来了,众人停了手上的工作,朝她行了一个礼。
“小姐。”
谢娇允淡淡地“嗯”了声,看向一个资深老者,“严老,如何了?”
严老摇头,“这种蛊虫不流行于世,我和们翻看了不少医毒典籍,最后在一本禁书上寻找了些许记载,不过也只有寥寥几个字。”
说着拿起一个镊子,夹起一只西域蛊虫,“这东西叫绝命,母虫以人的血肉为养,子虫以人的血肉而生,母克子,以母虫驱动子虫能让子虫寄生者痛不欲生,被吃光血肉最后只剩一副皮囊。我等寻了许久的方法,只有暂时压制的法子,且这法子是以毒攻毒,恐到时会坏了身子的根本。小姐身体本是不好的,我建议……”
谢娇允:“不必,伤了就伤了,要不了命就好。以命搏之,有何不可?”随即轻笑,恍若自嘲,“我总不能赌上位者的怜悯吧。”
“可是小姐,这药真的……”
众人目光充满了担忧。
“好啦,与其这样看着我不如去研究研究怎么破解这个蛊虫,若是研制成功了,诸君可是要在医书上留下姓名流芳百世呢。”谢娇允开玩笑道,“麻烦诸位替我煎药了,记得帮我买点饴糖加进去,我怕苦。”
“小姐……”一个年轻人道,“这个药不能加饴糖。”
“是吗?”谢娇允笑了笑,“那有点可怜了。饴糖就请你们吃吧,记得找钱老板报账。”
几个人沉默了一下。看着谢娇允,强颜欢笑道:“多谢小姐。”
众医者都看着桌上的医书和药材。无论资历多少,看着谢娇允依旧温和的笑,此时此刻心里有了些无力感。
等谢娇允走后,严老看了一眼正在翻看医书的小伙,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宇,你去找一趟安武,问问小姐的那位盟友有没有办法。”
小宇点头:“好。”
谢娇允的盟友,自然指的是路逸停了。本来他们一直对路逸停有所忌惮,可慢慢地,他们觉得路逸停这个人还算个不错的,毕竟那些暗卫平日跳脱地跟个猴一样,在他手下直接老实了。而且,路逸停还时不时给小姐送钱。
他们虽然不爱钱。但是他们知道,小姐挺需要钱的。
翌日一早。
谢娇允刚出了门,就见杏花树下站着个少年。
这身形并不像朝阳。
更像是……
“路逸停,你来谢府做什么?”
这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质问。
路逸停打量着她,抱着手一副悠闲的样儿:“我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谢小姐就是这个语气,不太好吧。好歹我是来救你的。”
“一晚上?”
谢娇允眉头松了松,看了眼他旁边的杏树,“你在树上睡了一晚上?”
路逸停:“哪能呢?树上有不少虫,谁愿意睡那儿地方,怪寒碜的。”
“昨日刚去将军府闯了一番,晚膳都没来得及吃,高首领跑过来说你出事了。我来的不巧,刚好赶上你安寝了。谁成想,谢小姐院里竟是没几个下人守着。怕你出什么意外,我就站外面守着你了。”
谢娇允看了他一眼,“你大可不必如此,有朝阳守着我,不会出事。”
路逸停:“你中的蛊毒他能医吗?”
谢娇允:“……”
在房梁上听得清清楚楚的朝阳:“……”
谢娇允:“你会?”
路逸停扬了扬下巴,“伸手。”
谢娇允依言照做,就见路逸停抽出一把短刀,拂开谢娇允的衣袖,对着手腕来了一刀。
他下手又快又轻,感觉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
接着,从袖中取出一方白帕,用刀身的一片托住谢娇允的手腕,不让血落到地上。
“看我做什么?”路逸停轻笑,“谢小姐,莫要分心了。动动手,自己把蛊虫挤出来。”
挤出来?
黎国着名的几个医师研究了一天都没研究出个明堂来,他就直接让自己上手挤?
谢娇允不疑有他,只照做。
反正,现在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刚挤出来的血是黑的,等蛊虫一只一只落下时,白帕子已经被染成了黑色。
不多不少,正好五只。
看来慕容簌簌是真对她下狠手了。
“那个公主敢这么对你?”路逸停咬牙切齿道。
谢娇允就着那帕子把蛊虫收好,并没有太过关注路逸停的情绪,显然也就错过了他眸中的杀意沸腾。
这杀意不是对她,而是对一个与路逸停根本不相熟的他国公主。
“这样就好了?”谢娇允问。
路逸停“嗯”了声,“回头我给你写个药方,身体的余毒清了就不会有什么不舒服了。”
谢娇允轻笑:“路君真真是无所不能、世间少有的好男子。”
路逸停无奈,叮嘱:“少贫,下次有事去上官丞相府与我商量,万不可以自身性命做赌。”
谢娇允:“我护着谢府,与你何干?”
路逸停听出了她的调侃,或许调侃里难免藏着几分真心。慵懒的嗓音自风中荡开,飘到谢娇允的耳朵里:“你护着谢府,难免顾及不到自身。所以我护着你,万望谢三小姐在护着谢府的同时也庇护庇护在下。”
“毕竟,在下真的很需要谢小姐保护。”
谢娇允瞬间恼了:“路逸停!不许开这种玩笑!”
路逸停看了看谢娇允,把手里的短刀安了鞘递给她,“这个给你,上面涂了药水。药水的方子待会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之前的药方是……”
“解你找的那些医师下的毒,顺便给你调理身子用的。”
谢娇允应了声好,郑重地后退了一步,弯腰向着路逸停行了一礼,“此事多谢先生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用。”路逸停上前,虚扶着她的手,等她起身后,才开口:“盟友,就是得互相帮助,不必有负担。”
“行了,我得走了。”
“还是那句话,有事来找我商量,不要一个人死扛。我若真想害你,会提前告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