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深知现在这场面,他既然看了,恐怕从今往后就只有两条路。
要么跟随着和亲王妃一辈子,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李大夫简直要崩溃了,他真想对着天空大喊大叫,老天爷啊!他上辈子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难道是他前世作恶多端吗?不然怎么会如此倒霉,碰上这么和亲王妃这么个心理变态的女人。
此时此刻,李大夫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被命运捉弄着。
“王妃,让草民替您看诊吧。”
李大夫心里都快哭出来了。
宇文玉朝使了个眼色,海葵就规规矩矩的站到旁边去了。
其实谁都怕死,谁都是爹生娘养的。
可她是王妃的家生奴才,世世代代都在英国公府为奴为婢。
且王妃还是闺阁小姐时,对自己虽然偶有打骂,可出手阔绰,从来不亏待于她。
海葵曾以为爹娘就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可后来她偶然得知,其实爹娘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她的弟弟。
爹娘不愿让这一家子都给人为奴为婢,所以偷偷将弟弟养在外面,祈祷着有朝一日,可以让弟弟光耀门楣。
却没想这事儿竟让英国公夫人知道了,家生奴才都是签了死契的,没有主人家的允许,绝不能脱离府邸。
爹娘这样做,无异于惹怒了英国公夫人,
是以夫人将弟弟抓到了英国公府,想要当着所有奴才的面,将弟弟就地解决,以儆效尤。
最后是她去求了还是闺阁小姐的王妃,才捡回了弟弟的一条命。
所以海葵觉着,她这一辈子,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可以背叛任何人。
但一定要誓死效忠王妃,哪怕想要她的命都可以。
可是终其一生,海葵全然忘记了,她的爹娘心疼儿子与人为奴为婢,不惜一切,冒着可能会搭上一家子性命的风险,都要将弟弟送出去。
如此有情有义的父母,确实让人心疼。
可是海葵她自己呢?
爹娘从未考虑过她,而她这一生都在父权统治下生活。
早就忘记了,她除了女儿,长姐的身份,最重要的还是她自己。
哪怕是女子又如何?
可惜啊……
陈大夫去煎药后,慕云羽继续留在春熙院哄亦窈。
他就是喜欢这种依附着他生存的女子,离了他就活不下去。
亦窈乖巧地依偎在慕云羽的怀中,眼神中满是依赖。
然而,慕云羽却没察觉到,亦窈那低垂的眼眸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涩情绪。
慕云羽轻轻拍着亦窈的背,自顾自道:“定是这府上有人见不得本王宠你爱你,所以给你的餐食里面下了避孕这等邪祟的药物。”
“你放心,本王一定让大夫给你好生调理,等你身子好了,定会再有孩子的。”
亦窈听着这话,不禁有些怀疑,王爷到底是故意不想提及彻查的事,还是说王爷已经猜到是何人下的毒,并不想处置而已呢?
到底人心是会寒的,亦窈只得一步一步引诱着慕云羽往下说:“王爷,您觉着何人会这样来残害奴婢呢?”
哪曾想,慕云羽正好直接转了话题。
伸手宠溺的刮了刮亦窈的鼻尖道:“还说自己是奴婢呢?嗯?”
亦窈有些惊讶,嘴巴微张却没说什么,不过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见她如此,慕云羽更是宠溺:“方才当着那大夫的面,本王是如何称呼你的?你就忘了?”
亦窈不可置信的看着慕云羽,十分疑惑的吐出几个字:“窈……窈夫人?”
慕云羽伸手弹了一下亦窈的额头道:“是啊,窈夫人,从今天起,本王要正式让你做本王的窈夫人,不再是本王的侍妾。”
“另外,本王打算从府上寻一个机灵点丫头来给你用,你身边总要有人服侍才好。”
亦窈下意识的就想着拒绝,她本就是草根人,从小到大还没人伺候过她,这如何使得呢。
许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慕云羽还不等她开口就直接拒绝道:“别说话,本王对你好,就都给本王受着。”
“或者你不喜欢府上的丫鬟,本王派管家出府去给你买一个家世清白的丫鬟就是。”
慕云羽此举,其实更多的是为了安抚亦窈,想让她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因为慕云羽确实心里有了猜测,这府上他就只有宇文玉朝这个王妃,还有几个侍妾。
可自从亦窈出现后,别的侍妾他都已经没怎么宠幸了。
就只是来亦窈这儿有些频繁。
那几个侍妾,想必没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对亦窈下手。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王妃一个人。
再加上她刚刚生了小世子,此时此刻绝对是不想看到别人再怀孕,威胁到谨恩的地位。
所以宇文玉朝的嫌疑最大。
亦窈看出来了慕云羽显然是不想追究,只觉得人心凉薄罢了,旁的她一个无根的浮萍,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儿,还未来得及高兴,就离去了。
可惜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慕云羽出了春熙院,就直接去了宇文玉朝那处。
李大夫刚好诊完脉,搁哪儿报喜呢。
“王妃安心,胎气稳固,脉搏跳动有力,胎儿很是健康呢。”
慕云羽一进门,就刚好听到这句话。
见到来人,宇文玉朝难掩开心,直接站起身朝慕云羽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说道:“王爷来的正是时候呢。”
“您刚才听见了吗,大夫说咱们的孩子很健康呢。”
可慕云羽明显不悦,直接甩开宇文玉朝的手,径直越过去坐了下来。
海葵识趣儿的带走了李大夫,等房间里只剩下慕云羽和宇文玉朝两个人时,宇文玉朝才开始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谁又给王爷找茬儿了?”
慕云羽一转头,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冰柱一般,直击宇文玉朝的天灵盖儿。
说出来的话也带着质问责备的语气,好似宇文玉朝根本不是他的王妃,反而是一个属下。
“你的孩子健康,那你可有考虑过亦窈的孩子?”
宇文玉朝面上装得十分清纯,假装开心道:“亦窈的孩子?王爷的意思是,亦窈怀孕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咱们府上很快就会有三个孩子,到时候可就热闹了呢。”
慕云羽紧紧盯着宇文玉朝,似乎是在辨别她这话里话外的真假。
可奈何宇文玉朝装得实在是太好,慕云羽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她小产了。”
“什……什么!”宇文玉朝“满脸震惊”,那惋惜的神情完全不亚于慕云羽。
似乎是真的在替亦窈担忧。
“怎么可能,亦窈妹妹才查出来怀孕,怎么就流产了呢?”
“王爷,会不会是大夫诊断错误啊?”
慕云羽实在是看不透宇文玉朝的这张脸,只好继续往下说。
“大夫没有诊断错,是因为窈儿以往喝了太多避孕的凉药,所以这才没保得住这个孩子。”
宇文玉朝闻言,直接站不住,一下跌坐在椅子上:“什么?在王府竟有人用这等邪祟的东西?”
突然,宇文玉朝猛的拉住慕云羽的手,一副要替亦窈主持公道的样子道:“王爷,您一定要替亦窈妹妹做主。”
“她第一次有孕,就遇上了这样的事,绝对不能轻易放过给她下药的坏人,如此才能安抚亦窈妹妹的心啊!”
此番言论说的滴水不漏,听得慕云羽一愣一愣的,很是疑惑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哪个妖精变的。
“你当真如此想?”
宇文玉朝认真的点了点头:“王爷,妾身自己就生育过,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自然是能深刻体会窈妹妹失去孩子的痛苦。”
“为人母亲,怎么受得了孩子还没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看一眼呢?”
说着说着,宇文玉朝还抹了几滴眼泪,差点让人误以为小产的是她了。
慕云羽像是故意的,又或者是因为宇文玉朝装得实在太像。
所以他想诈一诈宇文玉朝。
“本王府上的女人没几个,其他人本王都派人查过了,只有你这里。”
“本王怀疑,给亦窈喝下避孕汤的人,是王妃你。”
“这府上就只有你有孩子,现在谨恩还小,若想要争宠,不知道王妃会不会害怕再有别的孩子出生,分走谨恩的地位呢。”
这话听着像是疑问,可宇文玉朝却觉得十分刺耳。
难不成谨恩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这慕云羽也太没良心了。
“怎么会,王爷说这话可就冤枉妾身了。”
“您是知道的,妾身作为当家主母,对亦窈妹妹一向照看有加,得知王爷喜欢她,还特地将春熙院拨去给她独住,如此怎么会加害于她呢?”
“再加上,妾身自己就身为母亲,更加不会忍心去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下手了。”
慕云羽还是有些怀疑,毕竟在这府上胆子这么大,权力也这么大的人,除了他就只有宇文玉朝这个王妃。
“可大夫说亦窈流产是因为喝了太多次避孕汤所造成的里子亏损,并非这一两日就导致的。”
“难道不是因为你往日见本王对亦窈多有宠爱,心生嫉妒,为了以防万一,一早就给亦窈下了毒?”
“妾身冤枉啊,王爷,你若非要如此怀疑妾身,那妾身百口莫辩。”
宇文玉朝觉着,该说的她刚才已经说了。
而且慕云羽大抵是相信了的,否则也不会将话说的这样直白。
不过虽然她自己打消了慕云羽对她的怀疑,可事情总是要有人揽下。
否则慕云羽定会继续往下查,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得查到她这里来。
宇文玉朝抬头看了一眼慕云羽,见时候差不多了,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顺势碰倒了桌上的茶壶。
茶杯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海葵焦急的跑到门口,见着里面的情况先是愣了一瞬,才急急忙忙的跑进去收拾,将宇文玉朝扶起来后,猛的跪倒在地。
膝盖正好跪在方才打碎的瓷片上,一瞬间鲜血染红了海葵的衣裙。
慕云羽还没搞清楚面前的状况,就见海葵一个劲儿的朝他和宇文玉朝磕头。
“王爷,你不要再责怪王妃了,这件事是奴婢一人所为,王妃根本不知情。”
宇文玉朝有些被海葵这么大的架势吓住,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便收拾好情绪,主仆俩开始演起戏来。
“你这丫头,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做甚,本王妃在和王爷说话呢,还不快滚出去。”
海葵不愿,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让慕云羽不要冤枉了宇文玉朝,一切都是她的错。
“王妃,还请您原谅奴婢,奴婢私底下做错了事情,没想到给你添麻烦了。”
“还请王妃宽宥奴婢,奴婢愿以死谢罪。”
宇文玉朝见海葵如此忠诚,都有些不忍心了,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不是她心软的时候。
有些奴才,生来就是要为了主子舍命的,海葵就是如此,为了替她抗罪,也算是死得其所。
宇文玉朝假装心虚的看了一眼慕云羽,装模作样的,想要保住海葵:“你这奴婢,胡说八道什么呢,快滚出去。”
慕云羽见宇文玉朝就要将人打发出去,立马就开口阻拦:“不准走!”
“王妃这是要包庇犯了错的贱奴吗?”
“本王知道这个丫鬟是王妃从英国公府带来的,可她既入了我和亲王府,就得受本王管教。”
对上慕云羽狠戾的眼神,宇文玉朝气焰顿时消灭了。
怯懦的回了一句:“是,王爷。”
随即就坐到一旁,将海葵交给慕云羽亲自审问。
一切都朝着宇文玉朝计划的方向发展。
如果她一开始不装出一副包庇海葵的样子来,那么就不容易让慕云羽相信,她是无辜的。
毕竟海葵是她的贴身婢女,她若是撇的干干净净,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相反,她这样做,哪怕是得了一个包庇之罪,反而也无伤大雅,还能洗脱她其它的嫌疑。
宇文玉朝安静的坐在一旁,脸上满是对海葵的担忧,在慕云羽审问海葵的间隙,宇文玉朝还掉了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