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崖眼底平静了些，回道“输赢。现如今在你眼里，当真就那么重要吗？”
白柏沉默，不再言语，凝望着段无崖。数万年，他如今这身修为全靠的自己，变强的过程，失去的太多、太多。
其代价是麻木中清醒，又慢慢在清醒中麻木。
他护佑一方，她志杀一族。
两者，早已背道而驰。
“是啊……虚仙，它终归不过是一个虚仙。”
段无崖望了那张脸一眼，轻闭上了眼。
随即强大的神魂，便像汹涌大火般开始燃烧了起来。空间扭曲，破碎，崩塌。
苍诀现出，运转下，魔气被狠狠地拍开，击退回深荒，更深处……
白柏静静地看着，冷说道“还是太弱，我踏入虚仙之上，只在一念间。你应该明白。”
“我知道。”段无崖轻声回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仙吗……
“嗯？那是……”张景感受到了惊吓般，望着战场上铺天盖地，疯了一样狂涨的灵气！
黄沙更远外，长城墙外，惊呼不断！
“什么，为什么会有如此庞博的灵气横溢？四处横冲直撞！”
“这……不对！还有剑气，剑道之势，剑意附带于灵气之上！这是何等手段！”
“北王。亦有不对！在此之中，暗藏了生死，阴阳。时间之道！此通天手法，见解。非我等可窥探！”那强者手抓住一缕黑白灵气，仔细感受惊叹道。
赵怀义伸手捻住一缕，感觉它似有生命，亦要死去，消散。说道“并没有暗藏，只是它同载五道，生死，阴阳，时间。难以捉摸透罢了！我亦不过明了三两分。
究竟是我人族哪位？又或是其他。不是人族？
这天下，何人拥其所伟力？！”
众强者面面相觑，有皱眉猜测想破了头的，还有望着，盯着手里边灵气百思纷飞的。
……
感受到了段无崖体内的身机飞快消散，白柏双拳握紧。
为了他们，你终归还是要再杀我一次吗？用那份已完全记起，曾经点点滴滴的记忆，再杀我一次！
再伤一次，我自己那一次次，修修补补。改了又改，缝了又缝。脆弱到无人可说，无人可讲，早已经破碎不堪的心。
好！那我便先杀了你，再破了这破长城！再杀尽四域一洲，及这天下的每一角，藏起来的每一寸，每一落。
被气息牢牢控住的木有成，卜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双细手拍在段无崖胸口，强大锐利的气势，及杀机贯穿了他整个胸膛。
咳出的一口血，散落在了白柏那击穿而过，胸膛的手臂上。在白嫩之中，那缓滴落下的嫣红，极其醒目。
身后被控制住的二人都快急哭了。
段无崖一把抓住那贯穿整个胸膛而过，细嫩的手臂。
苍老，衰弱的生命；年轻，跳动的脉搏。
杏眼之内，慌乱的挣扎，痛苦，然后委屈，被泪水覆盖。
双眼对望，近在咫尺，远如天涯。
两眼相望，唯余……失望。
“以身……化剑！剑起！”
轰！
天道颤鸣。
段无崖苍老的躯体缓缓消失，不断在白柏手中消失。
头顶之上，在刻画阴阳，生死巨阵中，一柄五尺长剑正慢慢凝聚！
“不……不要。”
白柏张嘴，痛苦地哭了出来，轻声嘶哑。
段无崖完全消失后，她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臂上，那抹血红。
卜岚紧紧的咬着嘴唇边上，心里比这更痛；他是受了自己敬茶，叫叔叔的人。
且喊的这一声叔叔，足以当得上父亲。
木有成声泪俱下，在这世间，没什么是比带大自己，然后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看着他在自家眼前死去的事痛苦，更摧残人心了。
“舅舅！！”
木有成痛喊出声。
盯望那柄五尺长剑，泪化成血。这一刻，他的心，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卜岚拉着他，搀扶着他。
“你。狠……你好狠的心啊！”
白柏哭泣，抽泣着骂道。一跃而起，奔向空中悬浮着的长剑，狠抓向由他身，及全部演化而成的五尺长剑。
哪怕手上血肉被锋利的剑气割破，而露出森森白骨。依旧小心，毫不退缩地探进！
终于，在强大的实力下，那五根色泽白玉般的骨头，终于快要触碰到剑身。
下一刻，一道怒吼声响起。
“别碰他！你没有资格碰他！”
脱离段无崖的控制后，木有成血红着眼，提剑追斩了上去。
白柏毫不在乎，任由挥向自己的长剑在身后劈落下。
长剑斩过，她身后飞溅大片血花。她像是毫无痛觉一般，只会在意刻入眼里的那柄五尺长剑。
忽然之间，在她双眸里，剑柄之上的古符中，映衬出了两个字，镇魔！
轰，五尺长剑，剑身剑气如虹，恐怖的剑气，剑道之势携带着生死，时间之力击出。
白柏遭受强横一击，身形猛地被击飞出去，饶是她再如何用力抓紧空间，扯破了沿路的空间，也是在半空滑出好远，好远。
要是换做一位普通的虚仙境，早已顷刻间就被当场格杀。
亏得她身怀强大实力，否则除了身陨道消，再无其它半条路可走。
白柏极为委屈的伸出完好左手，一把擦去双眼中流转不停眼泪。
望着那长剑，颤声说道“以不计轮回，神魄，灵魂。及一身修为，衰老的精血为代价。穷书生，负心人，你好狠的心……”
她声嘶力竭骂出，其声音响彻了整个被灵气所笼罩的荒原，在一片光明照耀下，疯癫，痴笑。
“这……”
战场静了下来，所有人，或其它种族，魔族抬起头，纷纷望向远方那被打下，照射出的光芒……
“哈哈哈。好！好……你越是这般在乎他们，在意这世间生灵。我便越是要让他们水深火热，天翻地覆！”
“永无宁日！”
白柏目光冰冷，幽幽杀意弥漫天际。黑暗，黑得颤心，令人心悸的狂暴魔气汹涌横推而出。
五尺长剑轻颤，两道能量在天上相撞，对持不下。
谁也不肯，不愿让步。
望着丝毫不愿退怯的剑势，剑道之意，漫天灵气。五尺长剑，古符，生死阴阳大阵。
白柏内心恨意，杀意盛发。终于，一切到来，压垮了她的一切……
“死！”
所有空间轰然倒塌，碎得如烂渣。
一念入仙。
在喷发无尽般魔气中，她跃进了在岁月长河中，无数魔族，人族顶尖强者想踏入，梦寐以求却不得而入的境界。
天道降劫，量劫而生。蕴含毁灭的怒雷狠劈，砸向她，及大地。
“三世凡劫，要死，我早已便死去了。如今的你，又算得了什么。哪怕是天道，你又算得了什么……”
白柏在道道闪雷中，魔甲护身，她仅凭左手，徒手握碎紫色雷霆，气息疯涨！越来越强。
紫色雷霆消失不见。黑云旋涡之内，金芒翻涌，缓缓酝酿，金色丈粗再次无情劈下。
一道，两道，三道……
九道过后，劫云散去。
她披头散发，古老的魔甲破烂的不成模样，凄凉地披在身躯。
左手手掌，肉骨分离，手臂焦黑。
于降世雷电中杀出，身躯浴血，不再属于下界。
白柏仰头，又是泪然凄下。
在苦痛，又似甘泉回忆中，双手渐渐地血肉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