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有成静望着疯了一样的段无崖,喊道“舅舅。”
段无崖没想到他会这么喊,愣了一瞬。因为自己在带走他的那一天,就已经叫他改了口,叫自己“断叔。”
“喂,我说你们够了。反正都要死,那还不如一块死了算了,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多费口舌?”
空间动荡,一位老魔横空踏出。在他身侧后方,立有五位虚仙境大魔,似要将空间压碎。
溢散的魔气狂暴如刀,疯狂冲天,砸地,割裂了数不尽大地。
段无崖拧紧双眉,神情异常凝重。无论心底,脑中,从未有过的担忧。
他一手掀起温和气势,推向二人。破烂竹剑再次出现在他手中,握得不能再紧。
“舅舅……”
“卜岚,带他走!”
段无崖语气不容拒绝,坚定道。
卜岚一时愣在半空,进退两难。
“段叔叔,我……”
“舅舅。难道您一定非要让我一直苟活于世,不断苟延残喘,活了再活吗……”
木有成声音咆哮,嘶吼而出。
他望着段无崖拧眉中痛心,不甘表情,声嘶力竭。
段无崖不语,他忽地转回头。望向六位虚仙境大魔。
凄然的笑了……
“要战,那便来战吧!”
白秋浓手里提着酒壶,一步一口,每说完一字,磅礴气势便升高一丈。
卜岚瞧他似醉非醉的模样,暗自惊讶了一番。“这位前辈,不是已经消失了有些岁月了吗,怎么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白秋浓虚空踏近,长剑一指那六位大魔,往嘴巴里灌了口酒,咽下后骂道“一群狗都不理的玩意儿,隔着老远,大爷我都闻见了尔等复苏。哎,不对!是屎臭味儿。”
没等他骂完,一位大魔便挥手径直朝他抓来。
这人是出了名的嘴臭,但也是剑法高绝。
一身修为远脱凡俗。
段无崖眼皮跳了一下,抬眼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那只破空巨爪被锋锐剑气斩碎,化散漫天魔气。
“呵。呸!一群风尘下榻养的东西,记不记得自己原先是些个什么东西了?离源融墨,叛道求生。为寻觅一线生机,苟活人世!为争天道,不耻寒骨,挥刀戮族。”
骂得酣畅淋漓,好不舒坦。口干舌燥的,他又饮下一口酒,借着压下的剑势,目光尽是寒意,说道“来时,我便饮下了百来口酒,走时,誓要斩了百来位魔。
如果杀戮唯有永恒,那你大爷我便用这杀戮来止了这永恒的贪念,掠夺!”
白秋浓将酒葫芦挂在腰间,持剑一步踏出,冲天剑势硬生生劈开了一条肉眼可见,可窥视的光明。
“欲望皆各有之,道,不尽相同。你我,利不相往;志,更皆各归所属。谈何杀戮?血食,终归只不过是血食。”
一位大魔淡然说道,无味而笑。
为首那位身居黑袍,忽冷声命道“杀了他。”
她似乎从心底的,很讨厌白秋浓。
两尊虚仙境存在相视点头,怒杀向拿着剑冲杀而至的白秋浓。在其心里早已忍了好久,恨不得把这嘴毒的家伙给狠狠拍死!
碰面的交手,白秋浓一剑斩退一位虚仙境大魔,扭过头怒骂道“怎么的。看不起你大爷我?凭什么那老家伙一个打你们四个,我才打两个?!”
卜岚不禁笑出了声,她自然明了白秋浓心中之意,这么说只不过是想为段无崖分担些压力。
段无崖苦笑,早已失去了那份淡然。
这小子……
为首大魔冷声道“满足他,你们三个一起。”
三尊虚仙境即刻转身,杀向了白秋浓。
白秋浓顿时瞪大双眼,醉酒之意全无。
握剑的右手轻颤了下,内心嘶吼,一顿臭骂。
五位虚仙境,放任不管,足以踏平四域中任何一域。
圣地,古老世族亦无还手之力。
若是面对,唯有被屠,无情杀戮。
白秋浓硬着头皮,持剑与之战了上去。
手中混来的利剑,换了一把又一把,砍卷刃了一柄又一柄。
剑气,气势在如潮魔气中翻腾,闪烁不定。他再也来不及喝上一口,饮下一喉咙浊酒。
白柏扯开黑袍,摘下紧贴在脸上的白皮面具。望着气息涌动的段无崖,说道“你,似乎想要跨出那一步。”
这句话如大石般,砸、锤入木有成,卜岚心中。
这世间,真的还有人,再踏入那一步吗?
“戈,唯止;止而需动。动则全身,破碎无物,空心静明,变亦无变。有灭,有生,生生灭灭,永无止息。
心念过往,如刃,似刀,刻复塑形。”
段无崖望着白柏,缓缓说道。眼里除了生死,全是生死。
破竹剑瓦解崩断,在他手中纷纷飞飞。击打着无边黑暗,似他的心,又不像他的心。
白柏揪着自己的下巴,皱眉,嘴角蕴含三分笑意。那秀美的笑容逐渐收起,仰天轻声道“不懂。搞不懂啊,真是不明白……”
段无崖猛吸一口气,呼出。亦是皱眉说道“放他二人走。”
白柏仰天大笑,有些痴狂。
“哈哈哈……放他们走?”
笑着笑着,她忽然目光一凝。冷声道“你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是不舍的人,我越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毁于一旦!”
段无崖摇了摇头,并没有选择再去看那张脸,叹息道“魔由心生,象出已愿。再食其果,乏其滋味。”
二人好像从中听出了些什么,忍不住的一番猜想。
白柏仰着脸,淡淡说道“以前的你打不过我,现在的你,依旧还是打不过我。”
段无崖背负双手,抬起头,望向那张孤傲如蔷薇般美的脸。三世尘凡之修,历世之劫,凡皆由我……终究还是苦了你。
“打不过那就打不过了。其实,我也没想过要打赢过你。小白,其实,输赢对于你我而言,真的那般重要吗?”
段无崖皱眉,再次吼说道“重要到需要你要用四域一洲,倾尽天下之势来以此证明吗!”
白柏望着那张苍老到无以复加的脸,跟激动、满含复杂的表情。她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我历三世凡劫,次次有你,次次无你。倾尽这天下又如何?”
你在乎他们世俗凡人,又可曾真正在乎,心疼过我?在你眼里,他们可以活得比你还要重要。
而我,本应在百万年前跌身上界,应劫飞升。可偏偏,偏偏在历凡、心劫时,遇见了一个穷酸书生,一个浪荡世间毫无修为,兜里摸不出几文钱,还四处学医,救死扶伤的读书人。
我舍去修为重修,只为在千年后你的第二世,再次与你相遇。你的资质终于一跃踏入顶流,在我庇护中,成为人族石柱般存在的你,第一个想杀的,竟然会是我……白柏。
不过以你缓缓成长,堪堪尊境修为,又怎会是我的对手。终于,在我心灰意冷之下,你永远的止境于十四境,气血退损,战死黄沙。
第三世,也是最重要的一世,你终于达到了虚仙之境!这一境,是你从未达到过,体会过的境界。你终于醒了,全部将从前想了起来,无论往事如何,承诺,执念也罢,你说你要娶我。
当时,我可开心坏了……我在人族的无数血刃中,不顾脸面,身份的奔赴向你。
可,可……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只差一点,从刚刚开始的一大步,到后面的一小步,再到后来的那么一点点……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都要差一点点!
我答应过你,一直记得,记在心里。我没有枉杀一人,适者生存,强者生,弱者死,我知道!通通都知道……
那是他们该死,一个也没能活。
我不甘心,更加替你不值!凭什么他们次次左右,阻挠于你我。既然这样,我干脆灭掉他们!
一个不留,一个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