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自然是赵建宇！
屈小繁僵在原地，手紧紧地攥着帆布包袋子，到这一刻她才有些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后悔的是什么。
她装作听不懂陆舒的话，“他还是她？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不值得我去爱。”可微颤动声线出卖了她，屈小繁不做任何停留，说完便神情慌乱地走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激得她眼眶红了一片，屈小繁在铺满了积雪的道路上快步行走，最后变成疯狂奔跑。
雪地难行，身上的东西就像枷锁一样桎梏着她，可心上的枷锁更像一座座不可翻越的大山，压得她几乎窒息。
屈小繁气恼地把围巾，帆布包，课本，眼镜……都扔在雪地里，它们就像那不堪的过去，她恨不得通通都消除掉。
风过树梢，屈小繁被树枝上细碎的雪粒迷了眼，不小心踩上一块光滑的冰面，脚下一滑，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爱赵建宇么？
第一次遇见赵建宇的时候也是这么狼狈地摔倒在雪地里。
还记得那天晚上刚打完工回学校，月华寒凉，四下寂静，她刚收到奖学金到账的通知，往日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脚步也轻快起来。
正当高兴之际，一桶寒冷的混合着冰屑的水扑面而来，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失神片刻，待看清烟雾中似笑非笑的面孔后，屈小繁后脊爬上阵阵寒意。
她后颈的衣领被抓住，“不好意思哈，没看到你，冷不冷啊？”男人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屈小繁抖如筛糠，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后颈的手，抱着帆布包拔腿没命地跑。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他们抓到，繁杂的脚步声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她跑到巷口的拐角，体力不支重重地摔进松软的雪里，巷口拐过去就是她兼职的酒吧，身后幽深的巷子漆黑寂静，和前方纸醉金迷的世界格格不入。
嘈杂的音乐声传来，屈小繁趴在雪地里喘着粗气，摔倒的冲击力让她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胃里一股恶心之感随之涌了上来……
为了不吐出来，她艰难地翻了个身，看着空中飘落的雪花，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成乳白色……她呆呆地望着天空，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就这么躺在这里吧，也许这样就解脱了……
“你躺在这儿干嘛？喝醉了？”一张清爽干净的脸映入眼帘，“还是说在玩儿大冒险？”
赵建宇见地上的人没动，伸手将屈小繁拉了起来，她全身湿透了，湿润的头发被冻地僵直。
赵建宇将身上的围巾取下来将她围住，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说：“擦擦吧。”
屈小繁手指被冻得红肿僵硬，颤颤巍巍地接过，说：“谢……谢谢！”
“这儿这么暗，这么冷，你一个人躺在这儿干嘛？”
“……”
屈小繁低着头沉默不语，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
赵建宇见人哭了起来，也不再多问，他猜想屈小繁可能是失恋了一时想不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朝前看，前面就是光，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困难能难倒你的。”
屈小繁瞳孔一震，刚才是她生平第一次想到死。不，她不能死，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她爸妈还在国内等着她完成学业回去，如果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在这个雪夜里，叫她怎么甘心，之前的艰辛与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跑累了，躺地上休息一下……你误会了……”
赵建宇也不戳穿她的谎言，笑着说：“那你现在休息够了么，雪这么大，你再躺下去就真冻成冰棍了！回去吧！”
“建宇，你该不会遇到美女了吧，就让你去那边走一圈，半天不回来。”
“是啊，你说真心话不就得了，这么冷的天，出来遭罪。”
“……”
巷子那边传来赵建宇朋友嘻嘻哈哈的调侃。
赵建宇朝那边喊了一声：“哎呀，来了来了，别催我。我朋友在叫我，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跑出巷口。
“喂，你的围巾和手帕……”屈小繁连忙喊道。
“送你了……”赵建宇回头一笑，向她摆摆手，“快回家！”
屈小繁攥着柔软的手帕，脖子缩进围巾里，一股温暖的味道蹿进鼻尖，是阳光的味道。
她小声地回了句“好”。
自那以后，屈小繁就经常在兼职的酒吧遇到赵建宇，两人看见了都十分默契的未提那晚的事，只是礼貌的点头微笑。
屈小繁将围巾和那方手帕洗干净熨烫平整后放进袋子里，想着下次就把东西还给他。
有一次她上酒的时候不小心将顾客桌上的酒打翻，正好邻桌的赵建宇替她解了围。
“谢谢！”
“不客气，你一直在这家酒吧工作？”赵建宇问。
“嗯，我是留学生，在这里兼职……那个……那天晚上也谢谢你……”屈小繁拽着衣角，有些局促道。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认识一下，我叫赵建宇，建设的建，宇宙的宇。”
少年笑得温柔和煦，屈小繁一愣，她突然又不想把东西还给他了。
“屈小繁，大小的小，繁荣的繁。”屈小繁说。
夕阳斜斜地打在雪地上，给一地的纯白镀上了一层暖色金光，屈小繁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暖。
她爬起来拍了拍羽绒服上的积雪，又慢慢地往回走，将散落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捡起来……
陆舒瘫软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翠绿发呆。
道路上的学生多了起来，咖啡厅门上的铃铛一阵连着一阵地响。
一片阴影挡住她头顶上的光，粗粝温热的手摸着她的脸颊，“阿舒，走吧。”陈宴安温柔地说。
陆舒回过神来，抬手摸着他的手背，“嗯，走吧。”
梁文博率先跑到前面拉开了门，一贯聒噪的他这时也是沉默不语，刚才陆舒和屈小繁的对话，他和陈宴安都听到了。
虽然和屈小繁接触了一段时间，他对她没什么好感，但今天得知她被霸凌过，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
陈宴安牵着陆舒往外走，前台的店员突然出声道：“先生，我们店里的新品你下次一定要来尝尝……我给你打五折优惠……我这里还有一个圣诞礼物，你放心，不是苹果……”
身材高大的男人没理睬店员，脸色一沉，拉着陆舒快步离开。
梁文博回头看了看眼神殷切的店员，说：“我哥和我嫂子没时间来品尝你们店里的新品了，不过我有时间，下次记得给我打折。哦，对了，还有你的圣诞礼物，我突然不想吃苹果了，你还是把它留给下一个幸运顾客吧。”
他将手里的礼盒放在门口的桌子上，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