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都知道，造成他们悲剧的人到底是谁。
只是谁都不愿意承认，谁都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
似乎只有把仇恨都转嫁到谢将军身上，他们才能好受些。
“这世界从来不亏欠你们什么，就算有，谢氏全族人的性命也早就抵清了。”宋棠站了起来，一脸悲悯地看着神情颓唐的游乌，“真正欠你们的是你们所谓的圣子和长老，他们复活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相信你们心里都有数。”
听完宋棠的话，游乌像是被人抽去了最后一丝底气，趴在地上宛若已经死去。
屋内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包裹着每个人。
不知道过去多久，游乌慢吞吞从地上爬了起来。
“答应我，给他们一个痛快，我就告诉你我们最大的秘密。”游乌脸若金纸。
宋棠知道他撑不住了，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是这世上唯一的神，只有你答应的事情才不会反悔。我不求你放过他们，你给他们一个痛快，我保证这个秘密对你十分重要。”
话音未落，宋棠的手已经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如果说刚刚她只是有些生气，此时就是真的动了杀意。
这世上明确知道她是山神的人，只有闫逸一人。
尽管她暗示了她的四个徒弟，也从未正面承认过，信不信都由他们。
但游乌不一样，他这稀松平常的样子，明显就是非常明确的知道她就是山神。
最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位山神！
这件事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
“不要试图跟我讲条件，否则你一定会后悔。”宋棠彻底动怒了。
她可不是西方佛界的大和尚，也不是经历了各种劫难，才最终得道成仙的真正神仙。
佛性、神性什么的，她统统没有！
她不过就是一个，恰好被东岳大帝看中的幸运儿。
她对所有人所有事的容忍都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必须在职责范围内。
有些事作为山神必须去做，尤其她还是世上唯一的神。但不代表她的本心就乐意这么做。
作为山神，她的本心必须要给职责让路。
当然，让不开的时候，她也不介意踏平这块石头！
“说！或者你想让我把你所有族人，统统送入无间地狱？”宋棠微微一笑。
当年她为了坐稳山神的位置，也为了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满世界找妖怪打架。
搞得后来妖皇三番五次跑去跟东岳大帝那里告状，宋棠当面听劝，背地里又换个身份继续去打架。
包括她跟小青龙认识，也是从打架开始。
若不是今天彻底被游乌激怒，宋棠几乎要忘了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了。
游乌眼神惊恐，他有一刻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对方手下。
“我，我说，我说！”游乌浑身打着哆嗦，直到宋棠移开视线，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会到元石城来，长老们也早就知道你是山神。我们这次花了大力气宣传拜神节，就是想吸引更多的人来参加。你是山神，你肯定不可能放任他们不管。长老们想用他们钳制你，以达到，达到……”
宋棠皱眉，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游乌用力咽了口口水，小声说道：“以达到屠神的目的。长老们说，你是世上唯一有神位的神仙。只要杀了你，拿到山神金册就能取而代之，自封为神。”
“只要我们族内有了一位真正的神仙，就能利用神力免去他们重生的后遗症，我们就能真真正正复活。说不定还能唤醒，其他已经转世投胎族人的记忆。”
“就这么简单？”
连自己族人都能利用，还敢提出屠神的长老，只是为了自己的族人？
这么无私？宋棠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游乌摇摇头，接下来的话他不是很想，也不是很敢说。
但在宋棠的注视下，他也不敢不说，一咬牙说道：“长老们说，只要我们利用神位统一世界，就不用再受灭国之苦。到时候所有人都是武国人，都学习巫术，就能建造一个全新的大同社会。这也是解放其他人，是一件造福后人的大好事！”
族内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认可这番言论。
游乌原本也是拥护者，直到巫红死了，他就清醒了。
哪有什么大同？三百年前长老们是长老，三百年后，长老们还是长老。
他们甚至不用遭受重生之苦，就能长寿和永葆青春。
真正受苦的，从来就只有他们自己罢了。
“哦？你们想怎么屠神？”宋棠突然对这件事万分感兴趣。
游乌摇摇头：“我还不够格知道这些！我们族内等级森严，最上面是大祭司，祭司下面还有八大护教长老，分别掌管东、南、西、北、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八大区域。”
“护教长老下面还有护法长老，比如元石城实际上就是由护法长老管理。护法长老下面还有巫师统领、大巫师、小巫师、普通巫师以及普通人等。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队成员，直属于护法长老。”
“那你如何得知他们要屠神？”宋棠问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游乌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他实话实说道：“我的任务就是骗你去参加拜神节，具体到时候要怎么对付你，我就不清楚了。至于我为什么要跟你讲实话，你可以认为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可以认为，这也是为了骗你过去所编造的谎言。”
游乌说完就彻底躺在地上，他仰望着屋顶。
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巫红。
真好，他就要去见巫红了，还有其他族人。
他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如果没有战争，如果当年武国没有灭亡，我跟巫红应该会有一个或者好几个孩子。他们的子孙后代，现在应该也跟外面那些年轻人一样无忧无虑。他们会偶尔约上几个好朋友，一起出来旅游。”
游乌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