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宜瞧见江匀珩有些微愣,随后立刻红了眼眶,手里的灯笼滑落,她哭着跑向月光下如温玉般的男人,二话不说扑到他宽阔的怀里。
“怎么哭成这样?有人欺负你了?”
江匀珩垂眸看着哭得发颤的人,大脑的神经紧绷,面上的担忧之色不言而喻。
容宜只是哭,她怎能跟大公子说自己与江匀燮之间的事呢?她能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气息,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江匀珩见容宜不说话,面露微愠的心疼道:“下次别出去了。”
他一直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和担忧,暗自思忖,容宜毕竟是个独立自主的人,她有着自己的想法和选择。自己不可能每件事都替她去做、去包办。而且,她也必然会遇到一些需要独自面对的事情和挑战。
正因如此,尽管内心十分不舍,他还是选择了宽容地对待赵紫凝的丫鬟前来寻人这件事。
可容宜今天哭成这样,他的心顿时如掀起了狂风暴雨般飞沙走石。他小心护着的人,他们真以为是能随意欺负的了!
“好了,别哭了,让我看看眼睛哭肿了没?”江匀珩真怕人哭晕了,他挽着容宜的胳膊将人拉起。
容宜却突然发出一声痛呼,江匀珩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低头便发现了容宜右手衣袖上的血印子,撩开衣袖后,清晰可见白皙藕臂上紫红渗血的牙印。
他的眸光暗了暗,凛声问:“怎么回事?”目光看向泪眼婆娑的人时又瞬间软了下来。
容宜看着他沉静似海的黑眸,按压不住内心浓烈的哀怨与痛苦,哭诉道:“大公子,为何女子的命运总是如此悲惨呢?即便像赵小姐这样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也无法逃脱。是不是女子注定要背靠世家,依附男子活?”
容宜回忆起来,竟发现自己从未见过活得自由洒脱的女子,这才是她今晚难过的真正原因吧……
江匀珩没料到容宜突然会有这样的顿悟,眼前人的目光坚定而执着,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
江匀珩温暖的大掌握紧了容宜的手腕,眼神笃定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可以活出恣意的人生,只是女子会难些,但只要你想,我便会帮你。”
他目若朗星,容宜能在那深邃的眸底看到小小的自己,她从不曾怀疑过他,便确信他说的是真的。
江匀珩话里确实无半点虚假或欺骗之意,他了解容宜的性格和能力,他明白容宜虽然安守本分,但并非那种甘愿被困于一隅之人。她有足够的能力去做好每一件事情,只是内心过于脆弱敏感。
如果容宜能够坚强一些,学会保护自己,并充分发挥自身的特长,那她必定会成为一个令人瞩目的女子。
然而,要实现这一切,首先要让容宜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和力量所在,摒弃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江匀珩收起心绪,见容宜缓和了些便哄着她进了屋。
……
明亮的烛火下,江匀珩专心致志地替容宜处理着伤口。容宜突然不想瞒他了,便跟他讲了今夜发生的事情,但不包括江匀燮强吻自己之事。
江匀珩沉叹一口气,他竟不知道弟弟对容宜用情如此之深,但他没深想,当务之急是先安慰好容宜这个什么责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人。
“缘分一事,皆是上天注定,他人无缘你为何要自责?你不过是身在此事之中,被命运推着前行的人罢了。
况且你只是一个丫鬟,又能如何?很多事根本不是你能阻止的。所以,你要先疼惜自己,才有余力怜惜别人,而不是本末倒置……让我伤心。”
容宜认真听着他说话,没想到结尾竟藏了这么一句,突然让她的脸有些发热,心里的难受也消散了些。
江匀珩轻笑,伸手抹了抹容宜还湿漉漉的脸颊。
“你这只小脏猫,赶紧回去洗洗休息了。”
容宜亮晶晶的桃花目柔情满溢地看着他,仰慕溢于言表。他为何能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所有忧虑都化解了。
容宜突然觉得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有大公子在身边她便什么都不奢求了,自己已是世间最幸运的人。
江匀珩看着痴痴望着自己的人,忍俊不禁。莫名有些心痒,于是凑近她,满怀爱意地亲了亲。
他的气息如丝丝细雨落下般,让人感觉酥酥麻麻,容宜主动含住了他的唇。
江匀珩的身体微颤,随后抬手抚上了容宜的脸颊,让两人的唇瓣更加贴近。
深夜,万籁俱寂,这缠绵的一吻只有窗外如钩的弯月见证着,沉寂而温柔……
翌日
大夫人听到府里传出的消息一早便赶回来了,更早的是左相大人。
昨夜凄凉的房里霎时热闹了起来,可仍未见那个男人。
赵紫凝已不想理会,只紧紧握着自己父亲的手,满脸的委屈,只差把要和离三个字说出口了。
左相不知其中深意,还以为赵紫凝只是因为生产受了苦。疼惜地安慰道:“紫凝,你辛苦了!怪父亲考虑不周,没想到你会早产,没早点将为你寻的稳婆送过来,为父也未能陪在你身边……你受苦了!”
“父亲,我快疼死了……”赵紫凝泣声道,语气却没有昨夜的悲楚,而是带着撒娇之意。
“啊!现在还疼吗?哪里疼?为父请太医来给你看看!”左相大惊失色,张惶道。
“不是,是昨夜……”赵紫凝哭得稀里哗啦。
左相暗暗松了口气,见着女儿这模样知道定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心里仍旧不好受。
大夫人抱着爱孙,喜上眉梢,见着赵紫凝哭哭啼啼的模样有些不满,怕左相迁怒府里照顾不力,连忙解释,“左相大人,事发突然,老妇昨夜出城,不在府中,匀珩又腿脚不便,昨夜确实是侯府照顾不周!好在紫凝争气,给我们江家添了个孙子!”
赵紫凝早产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左相没法迁怒,但大夫人的话提醒了他。
左相环顾四周,怫然道:“江匀燮呢?”
大夫人大惊,原先忙着抱孙子没留意,这才发现自己儿子竟不在场。
……
江匀燮回了房,他的眼底乌青,一脸衰败。左相原本想见着人就狠骂一顿,但看到江匀燮这模样又止住了冲动。
赵紫凝还未向他说是什么情况,万一人只是熬了一宿先去休息了呢?
赵紫凝将所有人都支使了出去,房门紧闭,屋内只剩二人。她想和江匀燮最后谈一次,如若他当真绝情,她便不再继续在父亲面前顾及他了。
江匀燮先开了口,平淡道:“我们和离吧,这是为你好。”
她冷嗤:“为我好,还是为你的私情行使便利?”
赵紫凝差点咳出一口血,他昨晚伤透了自己,可自己还仍想着在父亲面前袒护他!
“你休想!我要报复你!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紫凝,不要再这样了。”江匀燮倦声道。
这是江匀燮第一次唤赵紫凝的名字,可就如他当初说要娶赵紫凝般,紧接着就是让人如坠冰窟的话语。
他可真是会扔颗甜枣再狠狠甩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