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凉与武戎虽没对外宣称瀚国人入境盗宝,可探子细作早就将这事传回各国。尤其是武戎,国大兵强,却被涂凛轻松进了守卫森严的宫禁,他若暗杀武戎国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乌合国主惧怕涂凛,不是担忧瀚国会为使团出兵讨伐乌合,而是怕瀚国廷护司的人潜入乌合取他性命,他们会不死不休直至屠尽乌合王族。
可若就此罢手并且原物归还,乌合国主始终心有不甘,内心极度挣扎。于是先按照使团来访礼仪设宴款待,后以命人清点造册为由让使团回驿馆休息等待。
乌合国主犹豫不决,深知一旦采取行动,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乌合以前在南境边线时常骚扰瀚国,可近几十年与瀚国从未有过正面战争,武戎两次开战皆落败,瀚国军力可见一斑。现在镇守瀚西的主将便是领兵屠灭武戎边军的左佑,实力不容小觑。
而廷护司曾以五十人之力毁掉武戎大营,涂凛痛杀武戎两员大将,可见战力手段非同一般,此次进入乌合的廷护司有一百余名,再加上身经百战的军将,说不定也能在乌合王城掀起风浪。
虽歼灭瀚国孤悬在外的三万人马不是难事,开战得利也大,但风险也着实大,况且他和整个王族的性命更为重要,最终乌合国主决定放弃开战,归还所掠财物。
命礼官前去驿馆告知,正在查找王廷和所有臣子家中的收藏,需十日左右。
穆化雨代涂凛回话:十日可等。
入夜后,涂凛带着十六等人潜出乌合王城,向着西绒方向出发。
瀚西三万边军驻扎在姑邵的低矮山坳中,山坳西侧是乌合的边境草场,向东三日路程便是西绒与姑邵的交界处。瀚国驻军虽是针对乌合,可距离西绒如此之近,不免引得西绒上下生疑戒备,西绒王廷悄悄调兵向西境移动。
殊不知,乌合王廷不让使团对外宣称入乌合的目的,并非坏事。如此,便不会引起西绒的警惕,利于涂凛在西绒行事。
西绒与瀚国曾是姻亲之国,在阳夏郡主嫁入西绒的第三年,西绒挑起边境之战,逼得阳夏郡主自戕而亡,自此之后两国互为仇敌,再无邦交往来。是以,使团入境之法只适用于乌合,而西绒却需入境自取。
涂凛五人趁夜潜入西绒王廷,躲在王宫中一处偏远的废殿中。
就在几人观察摸索废殿地形时,隐隐约约听到有锁链滑动的声音,十六将耳朵贴在地板上确认刚才的声音没听错。涂凛本不欲多生事端,可莫名觉得地下的事情不简单,甚至与瀚国有关,几个呼吸间涂凛决定一探究竟,命几人寻找入口。
没一会,十六察觉偏殿内有一石块凸出地面半寸,几人用刀撬开,是通往地下的石阶。涂凛带着涂十和十六下去查探,榔头守在石阶出口,其余两人在殿中望风。
地宫幽暗空旷,比废殿还要大一些,偌大一个地方只有角落里燃着一只火烛。涂十取出火折子点燃两个五寸长的小火把,将将能看清地宫的全貌。
此时,锁链拖地之声再度传来,比在外面听到的更为响亮,在空旷的地宫里回荡,甚至有些刺耳。几人循声望去,一个佝偻瘦弱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那人拖着粗大的铁链,在燃烛的角落里艰难地挪动着,那是个女子。
察觉到有人近前,女子吃力的转过身来,神色紧张的缩紧了身子,“你们,是谁?”
女人声音有气无力干涩粗哑,像是许久不曾喝过水。
三人同时一惊,女子说的是瀚国话!
此女子身在西绒,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却是瀚国话,极有可能是瀚国人,再仔细端详其面容,的确是瀚国人的长相。
“你是瀚国人?”涂凛接过火把朝女子靠近。
或许是同样的语言让女子卸下一些防备,拖着粗重的锁链努力朝着涂凛走了一步,声音依旧粗嘎嘶哑,努力克制着激动,“你们是瀚国人吗?是来救我的吗?”
眼见女子体力不支,十六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坐下说。”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被关在西绒地宫?”涂凛看着眼前满脸脏污看不出年龄的女子,总觉有些眼熟,这种眼熟不是见过,而是跟某个人长的很像。
“我是伊祁锦。”
“阳夏郡主!”饶是涂凛也没忍住低呼一声,难怪觉得眼熟,与德王世子伊祁翧有几分相像,她是德王长女,嫁到西绒的阳夏郡主,“郡主,当年您在两军阵前......”
阳夏郡主空洞的眼里浮现出浓郁的悲伤,“当年?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些年我只拼命记,记住自己是伊祁锦,是瀚国的郡主。”
眼下不是打探身世的时候,涂凛吩咐十六,“你上去换榔头,给郡主开锁。”
十六一个闪身人已经在几丈开外,没一会榔头下来了。
“榔头,快,看看能不能打开。”
榔头看了看锁链,在身上摸出几根钥匙状的铁片,捣鼓了一会铁锁顺利打开了。
“榔头,背上郡主,我们出去。”
好在是夜里,出了地宫阳夏郡主的眼睛并无明显不适。
涂十将水囊递给阳夏郡主,“郡主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阳夏郡主接过水囊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直至水囊见底才停下,几人见状,不禁鼻头一酸同时,心底升腾起对西绒无尽的恨意。
“取物一事暂且搁置,今夜带郡主离开西绒。”涂凛得知阳夏郡主身份后,就做了决定。
几人背上阳夏郡主刚要出去,阳夏郡主却叫住了涂凛,“先别走,地宫里有我瀚国的东西,在,在东南角的方向,将它们一并带走,不要留在这里。”
“十六,换你来背郡主。”转头吩咐十九,“你同十六一起先将郡主送出王宫与林行舟汇合,再到王宫外面等待接应。”
十六二人领命离开废殿。
涂凛三人回到地宫,在东南角方向果然发现十几个箱子,一一打开,只有五个箱子里有东西,两箱是字画书册,两箱是生了绿毛的青铜礼器,还有一箱是简牍。
这几箱东西不是金银珠宝,得以留存,书画简牍有些腐蠹,好在西绒干旱少雨,损害不甚严重。
三人用绳索将箱子固定在后背,刚出了废殿准备绕去殿后,忽然,废殿大门响起了哗啦啦的锁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