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近梅林的地方,卿予顺手逮住个行色匆匆的小太监,一番言语,问出了罗诘如今的居所。
梅林不远处的一处冷僻宫阙里。
红色宫墙下星星点点的灯火漾出一道道如萤般的流光.。
想不到,先帝时期最受宠的大宦官如今甘心居住于此。
残雪掩映下的宫门,安静无声。
卿予穿过月洞门,靠近了屋檐下的窗户,想听听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却发现房间里异常安静。
此时夜深人阑,正当她思考要不要进去时,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她心中一喜,看来罗诘就在里面。卿予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罗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
见到来人,罗诘苍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缓缓的吐了一声——
“太子妃娘娘,别来无恙。”
他揭开掩在肩膀上的薄被,从床上起身,穿了鞋,向她行礼。
卿予朝罗诘回手作了揖,人虽在笑,眼眸中却清冷至极。
罗诘作为跟随了先帝爷一辈子的宠臣,势必掌握了太多皇室秘辛。先帝薨,他不离宫颐养天年,却甘愿住在这荒凉简陋的破败屋子里,还现身梅林,只为引她相见。
不管是何居心,今日那就让她来揭开这浮冰之下的秘密。
“问罗内相好。我让内相久等了。”
“老臣还想着如何还能见娘娘一面,没想到娘娘如此聪慧,竟然知道老臣已恭候娘娘多时了。”
罗诘一面说着话,一面缓缓地低下头去,伸手拿起了放在地上的烧火棍。
他轻轻扒拉着炭火微弱的铜盆,接着,他又从旁边抓了一些木炭,投入到铜盆中。
这些木炭燃烧时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烟味,是这下等宫人所用的最劣质的炭火。
罗诘略带歉意,搬来一张木头长凳让卿予坐,不忘用衣袖拂去上面飘落的炭灰灰烬,
“让太子妃见笑 了。”
卿予款款落座,不以为意道,“罗内相,我离开东宫后,也知晓了平凡百姓与朱门绮户的差别。”
”如今娘娘苦尽甘来,请再莫提过往!”
罗诘打断她,皴裂的老脸上笑出一朵花,“臣昔年在林府一见娘娘风姿,便知晓你乃金玉富贵堆中人。”
“才引得两位王爷心心念念,……”
“内相,我们之间也无需客套了。找我有何事,请直言吧。”
屋内的温度逐渐升高,卿予也不再耽搁时间。
既然如此,罗诘索性朝着她跪下,重重 的一叩首,“先帝爷临去前,特意嘱咐过太后与老臣,待圣上消了气,无论如何要接娘娘回宫,为中宫之主。”
“这不仅是先帝应允林大人的诺言,亦是先帝对圣上的一片爱子之意。”
罗诘的话,让卿予心口一缩。
难道是哥哥用性命换来了她的平安与安稳吗?
若真相如斯,这漫漫余生,她如何还能心安理得的安稳度日?
卿予绷紧了背脊,搁在裙裾上的双手带上了微微颤抖。
她望向罗诘,眼中既有悲痛,也有一丝坚定。
“林府一案,虽是千古奇冤,却能让百年世家在顷刻间倾颓覆灭,今日,我也想知道一切,知道为何有人会构陷林府,是否为先帝授意?”
“我也想知道,兄长临去时,又与君王定下了怎样的誓言与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