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苏手中的茶水凉了,她放下茶杯时故意弄出声响。
绿娆和容月不由身体一颤。
绿娆快速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心中早已没了主意,望向容月,柔柔弱弱喊了声:“容月姐姐。”
容月不想搭理绿娆,刚才绿娆将她供了出来,她此时心中又急又躁。本就是想着让绿娆去冲锋陷阵,若是凤昀白留下绿娆,那她也可以。
可如今这般,容月不由在心里默默骂了绿娆一句“蠢货”。
绿娆有些害怕,侧头望着容月,容月微垂着头一言不发。
绿娆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双手紧紧缠在一起。
夙苏将两人小表情收入眼中,给绿娆倒了一杯茶热茶,推到她面前。
绿娆端起茶杯,手指微微颤抖着,小口抿了一口热茶,才渐渐平静下来。
夙苏又明知故问:“绿娆姑娘,昀白心悦沐姑娘,婚事是他去求陛下赐的婚,你是想与他为妾吗?”
绿娆知道容月不帮自己了,又听见夙苏的话,眼中却又一种莫名的坚定。
“是。”
夙苏勾唇浅笑,欣赏她此刻的果敢。
“虽说你身在暖玉楼,那也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离了暖玉楼,找个好人家为正妻,不好吗?”
绿娆冷嘲一笑:“普通人家有王爷妾室风光吗?我想做人上人有什么错?我想荣华富贵有什么错?六爷身份尊贵,做他的妾,走在路上,别人都要高看一眼。”
要什么脸面,那就是一生的富贵。
容月眼中闪过震惊之色,她也没想到绿娆会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
夙苏理解,绿娆为自己搏一搏也没有错,错就错在她选错了人。
凤昀白守着偌大一个暖玉楼,美人如云,个个才艺惊艳,从未传出任何花边流言,他保护暖玉楼每个姑娘,保证她们只需卖艺,他本就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
一个不受夫君喜爱的妾室,在府里只能仰人鼻息而活,苦的只有自己。
夙苏悠悠叹口气,觉得绿娆想得太简单,沉声道:“你错了,若是做了妾,你连出门的机会都轻易不会有,你只能守在你的屋子里,天黑等到天明。若是再惹得主母不高兴,找个由头随意打发,没有人会多说一句不是,特别是那种夫君不喜的,府里多个人和少个人也没人在意,况且凤昀白心里只有沐云舒,两个人的世界是插不进第三个人的。”
夙苏的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入了绿娆的耳中,绿娆每一句都真真切切的听了进去。
绿娆怔愣住,夙苏的话对她来说是当头棒喝。
绿娆又低下了头,她眼睛里有点点泪花。
夙苏余光睨了容月一眼,又望向绿娆时,语气也平和几分:“绿娆姑娘,你好好想一想吧!趁现在还有退路,若是执迷不悟,我只好用非常手段了。”
夙苏的声音有种穿透魂魄的锋利感,软硬兼施。
绿娆抹去眼角的泪水,眼神坚定,躬身行了一礼:“楚王妃,请你让我见见六爷,我想当面和王爷说明白。”
夙苏淡淡笑一下,朝着隔壁屋子喊道:“昀白,你过来一下。”
凤昀白听到夙苏叫他,也没犹豫,很快就从隔壁过来。
绿娆见到凤昀白,还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凤昀白在隔壁都听清了,轻咳一声:“绿娆姑娘,我答应过你,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回家,你若是想通了,去找暖玉楼管事,她会办好一切,送你平平安安回家。”
绿娆心头一动,是啊!回家,两千两,她下半辈子都可以不愁吃穿,还能给自己置办一身丰厚的嫁妆,嫁给别人当正妻,就算不及王府风光,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她不要做妾室,她要当家做主当正妻。
绿娆眼中又多了几分神采。
夙苏暗暗啧啧嘴,要说也是凤昀白大方,两千两,足够一辈子不愁吃喝,衣食无忧了。
绿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凤昀白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王爷,对不起,是奴婢糊涂了,奴婢明日就走,求您替我跟沐姑娘说一声对不起。”
“好!”凤昀白应了一声。
绿娆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夙苏福了福身,转身就走。
容月站在一旁,心被揪得紧紧的,紧张的全身不住发紧,凤昀白一直在隔壁,那她们刚才的话都被听了去。
可她这样的人,什么都没了,除了牢牢抓住凤昀白那棵大树,又有什么办法。
容月记得,明明是父亲的错,却连累她和母亲,父母死了,她被贬为贱籍,要沦落为娼妓,凤昀白那个时候出现,像一道光,把她从深渊里拉到阳光下。
凤昀白望着容月,刚才绿娆的话他听得清楚,谁都不是傻子,这其中关窍一想就通。
凤昀白暗暗吐出一口浊气,平静道:“容月,你在暖玉楼那么多年,年纪不小了,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家,我会给你出一份嫁妆。”
容月双眸圆睁,隐隐有泪光闪烁,轻咬着下唇,唇瓣渐渐失去血色。
最后,容月福了福身道:“奴婢多谢王爷,奴婢先告退了。”
等人走了,隔壁凑热闹的人都过来了。
凤昀白多少有些怅然,没想到会多出那么多事。
夙苏慢悠悠的喝着茶,叹道:“昀白,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该狠心就狠心点,若是再来几个,谁都用钱打发,你有多少个两千两够挥霍的。”
凤昀白挠挠头,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夙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锐利肃然:“狠心果断些,早早绝了别人的心意。”
“嗯!”凤昀白似乎下定某种决心,眼神异常坚定。
凤景奕道:“嫂子,我以为你真要把人发卖远远的。”
夙苏笑笑,本没打算和绿娆说那么多话,只是想来个软硬兼施逼她离开京城,是绿娆说出容月时,夙苏才决定多说点,希望她们两都听进去,趁现在还来的及时。
王府在她们想来,或许是最好的归宿,却不知也是个大火坑。
夙苏道:“先不说昀白和沐姑娘的情分。沐家那也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这女儿大婚前,男方若是先纳妾,这不打沐家的脸吗?沐姑娘在这中受了不少委屈。”
凤昀白躬身行了一礼:“嫂子,我明白了,多谢嫂子。”
事也告了一个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