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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郑明讲述古文字的变迁,他说:“最古老文字是甲骨文,甲骨文之后是金文,然后是大篆、小篆、隶书、草书、楷书、行书等。甲骨文是刻在龟甲兽骨上的文字;金文是刻在青铜器上的文字;篆字是刻在竹简上的文字……越古老的文字越符合天道,天道不是普通人容易理解的,所以甲骨文渐渐失传,湮没于历史尘埃中……”

祖明澈问:“老师,甲骨文之前,还有没有别的文字?”

郑明道:“有虫文、鱼文、鳞文、雷文、天文、地文……但那些都属于符文,或者叫蚀文,现如今没人能看得懂。”

“老师,您见过符文吗?”

“见过,前些日子,我受陆大人邀请,参加了一个符文研究会。陆大人弄来一批玉石,上面刻满了符文,他邀请五位大儒,包括老夫在内,每个月聚会两次,一起研究那些符文。然而那些符文太难懂,迄今没什么收获。”

“老师,您说的陆大人是哪位?”

“内阁次辅陆景渊。”

“老师,您下次再去,能否弄一些玉石拓片带回来?”

“我有几张拓片。每次聚会,陆大人给各位大儒发五张拓片,让我们带回来研究。他还有一批拓片保存在陆府。”

不久之后,到了重阳节。

祖明澈和胡芸儿相约去城北的山上看红叶。

路上闲着无聊,他把老师郑明讲的事说出来。

祖明澈并不晓得胡芸儿掌握了符文,也不知道她破解了滁州大墓的石碑,因此获得青云门大量的资料。

他提起老师郑明受邀研究玉石,是当做一件有趣的事来讲的,想说自己在跟大儒学习,朝着文武双全的方向努力。

胡芸儿听了之后,心中有些激动,但她压制住了,不动声色的问道:“陆大人能凑齐五位大儒?那恐怕是身在上京的所有大儒了。只有我爷爷未受邀请,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祖明澈说道:“莫非令祖与陆大人不和?”

“皆是鸿儒,一南一北,人称‘南胡北陆’。明面上并无龃龉,暗里有些竞争。”

“这么说来,陆大人研究的东西有价值?”

“那是自然,像他这样的鸿儒,怎会作无用功呢。”

“我听郑老师说,他们的研究并无进展,废寝忘食,绞尽脑汁,也没有丝毫的收获。”

“万一找到方向,获得突破,陆景渊可以脱颖而出,成为苍兰国首屈一指的儒门宗师。”胡芸儿说的是“儒门宗师”,其实那些玉石上雕刻的符文属于仙家功法,就算破解了,也不会让陆景渊功力大涨。

而且,那还是青云门最上乘的心法,若没有胡芸儿手里的基础心法,就等于空中楼阁,让人没法修炼!

原本,青云门的心法分成三部分,第一种写在纸上、布帛、兽皮上,这一部分因为年代久远已经腐朽了;第二部分雕刻在石碑上,属于相对基础的心法,只能修炼到元婴后期,这些功法被胡芸儿破解掌握;第三部分雕刻在玉石上,由胡人杰献给皇上之后,很可能落在泰武王赵太敏的手里。赵太敏自己无法理解其中的奥秘,便请出鸿儒陆景渊领衔研究。

胡山泉将马车停在山脚下。

胡芸儿下了马车,由祖明澈陪着上山。

胡山泉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胡芸儿看着漫山红遍,层林尽染,让凉爽的秋风吹在身上,心情感到很舒畅。

她转头望向祖明澈,微笑道:“祖公子,实不相瞒,我掌握了一些符文。包括最早的障眼法,后来铸造宝剑和宝甲,以及制作狗皮帽子,都叠加了符文。我之所以搜求兽皮,也是为了学习制符。”

祖明澈笑道:“我亲眼看着你制作模具,早就猜到了这一点。”

“祖公子,我又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喔?还有礼物?”

胡芸儿将一个香囊递过去:“这是我亲手制作的,虽然看着是香囊,但它内有乾坤,分成内外两层,外层是香囊,内层是一个储物袋。储物袋的内部空间不算大,约有一丈见方,能容纳护身兵器,刀枪剑戟、护甲、弓箭,还能收容几百斤谷物、食水,另外还有几个空箱子,用于收容灵草和杂物。”

祖明澈吃了一惊,瞪大眼睛望着她:“天呐!你竟然能制作储物袋?我听话,储物袋是仙家宝贝,普通炼气士都拿不到,只有少数筑基修士才有。你若给别人知晓,能独立制作储物袋,要么能上天,被别人贡起来;要么会入地,变成别人的奴隶,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胡芸儿抿了抿嘴唇,道:“祖公子会将我囚禁起来吗?”

祖明澈赶紧摆手:“我哪敢啊?我对你尊重还来不及呢。”

“所以说嘛,这种宝物我只制作了一件,你不要对外人提起。这是为你进入空桑界准备的。还可以多准备两件趁手的兵器。你如果会射箭的话,我帮你制作一张宝弓!”

“最近几个月,我跟爷爷学射箭呢。”

祖永寿和祖青云父子两代皆是大将军,戎马生涯离不开弓箭,在培养后人的时候,怎么可能舍弃箭术呢?

当年,祖永寿年轻时进入空桑界,从死人身上摸到几页羊皮纸,上面有不明来历的《落日箭诀》,那是一部残缺功法,总共只有五页,最后两页还缺了角。但它很厉害,描述的箭法十分犀利!简直非人间所见!祖永寿照着修炼,最终成为镇国大将军。

祖明澈的手臂治愈后,开始跟祖父学射箭,经过半年的练习,箭术提升很快,近乎于百步穿杨的地步。

“你还会制作宝弓呢?”

“在弓身上雕刻符文,有助于提升箭矢的威力。而且,除了制作宝弓外,还可以制成符文箭矢,两者叠加起来,威力就更大了。”

祖明澈道:“我听爷爷说,皇上曾经赐给他一根符文箭矢,他凭着那根箭矢,隔着三里半,射杀北蒙国领军的王子。可惜因为距离太远,敌人抬着尸体逃走了,带走了那根符文箭矢。后来,爷爷大胜凯旋时。还被皇上责备一顿,说他不该弄丢了那根箭。”

胡芸儿微笑道:“我可以将制作箭矢的符文教给你,你拿去制作模具,跟制作宝剑一样。但这件事要保密,不能传扬出去。”

祖明澈连连点头:“我知道,不必制作太多,有十根符箭就够了”。

胡芸儿没有明说她对玉石拓片感兴趣,因为窃取拓片的风险很大,她怀疑那是陆景渊抛出来的诱饵。

陆景渊是鸿儒不是傻子,先前有人闯入陆府窃取手稿,如果他还没有警觉,没有丝毫防备,那才叫见鬼呢。说不定此时,已经有大内高手潜伏在陆家,就等着“窃贼”再度光临了。

胡芸儿不急于窃取拓片,想等功力提升之后,找合适的机会下手。

另外,拓片还有造假的可能,她想要那些从滁州大墓出土的玉石。

此事不急,反正一时半会儿,那些玉石也不会全部损毁。如果有一天,她修成金丹真人,岂不是予取予夺,想要什么都能拿到?

现如今,她有合适的修炼功法,假以时日,必然功力大进。

怕只怕,长期沉浸在修炼中,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等她修成金丹真人的时候,那些个仇人都死光了!

人死了还怎么报仇啊?

两人登上山巅,抬头看空中白云飘飘,长风万里送秋雁;低头看漫山红遍,远处的京城变得幽深渺小。

胡芸儿低声吟唱:“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秋水寒,塞雁高飞人未还。”

她就是精通音律的,唱歌也不在话下,随口哼出来的曲子,也显得十分好听。

祖明澈听着轻柔又有些哀怨的歌曲,转头望着北方,仿佛看到了天边,说道:“我爹领兵驻守北方,已经有五年没回来了。前些日子,爷爷写了一封密信,交可靠的人送过去。信中有你传授的‘五气归元诀’。”

胡芸儿点点头:“令尊高寿几何?”

“他今年68岁。”

“这个年纪的黄阶宗师,已经算是很年轻了。”

“他七年前进阶宗师,现如今,接近黄阶宗师的巅峰。有了五气归元诀,或许能在两三年内成为玄阶宗师。那样的话,会比我爷爷早二三十年。”

“爷爷是何时成为玄阶宗师的?”

“99岁。他今年119岁,整整20年,才晋升一阶。武道宗师的进阶,越往后越难!每往前迈一步都不容易。”说到这里,祖明澈禁不住感叹不已:“我很佩服爷爷,他那么大岁数,还有坚韧不拔的毅力,每天练功不辍,说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努力过了,临终之时,无悔此生,足矣。”

“爷爷以前进过学堂?”

“那是自然,要想做将军,一定要熟读兵法。单纯的武夫可做不了将军。我们祖家的人,读书是为了明理,不是为了做学问,跟你们胡家不一样。”

胡芸儿心里明白,祖家是武修,胡家是儒修,两者走的路不一样。她自己仙儒同修,跟专心修炼浩然气的祖父胡人杰又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种什么瓜得什么果,一分工夫一分收获。

武修之所以进阶慢,因为他们的功法有问题。

武修讲究“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内练,是改善习武者的意念、气息、脏腑、经络、血脉等方面的状态,达到“内壮”;而外练,则是增强骨骼、筋腱、肌肉、皮肤等部位的机能,以求外壮。

武修存在的问题,在于他们不晓得如何开拓丹田,只能将灵气散布于四肢百骸。

这是武修和仙门炼气士不同的地方。

炼气士修炼仙门心法,讲究一点点拓展丹田,丹田扩张之后,能储存更多元气,更容易爆发出威力。而且,丹田之气还可以压缩成金丹,金丹凝固变大,还可以碎丹生婴,产生婴儿一般的元神,进而元神脱壳,飞行万里。

换句话说,武修抓不住重点,不像炼气士那样,凝神于丹田,一针见血,待突破之后,再以点带面,将灵气散之于全身。

她先前拿出来的“五气归元诀”,名义上是培养五脏之气的法诀,其实是仙家青云门的筑基心法,让人从练气到筑基,一路修炼到筑基巅峰。

这等于给武道宗师开拓了一条康庄大道。

原本武道宗师从外入内,需要有一种“开海丹”,才能开拓丹田气海,而“开海丹”牵涉到多种灵草,只有仙门内的炼丹师能炼制。

“五气归元诀”属于古代仙诀,那时候的人不需要服用丹药,就能顺利开拓丹田。后来的仙家宗门,为了阻止武道宗师悄悄转变成修真人,干脆将这样的法诀封藏起来,久而久之也就失传了。

武修花了大量时间炼体,并非全都是无用功。

一般情况下,从武道宗师转化而成的修真人,比普通的炼气士强大得多。正因为如此,那些个修仙宗门,才千方百计将这条路堵上,只有少数根基深厚的宗师,在仙门内有亲戚朋友,能拿到“开海丹”,开拓丹田变成修士,普通宗师哪有这种机会呢?

过了一会儿,胡芸儿问道:“祖家在仙门有没有熟识的人?”

祖明澈摇了摇头,道:“前些年,爷爷拿二十万两白银,送给朝阳门的一位筑基修士,想跟对方要一颗丹药,治疗我残疾的手臂,然而那人收了银子,却迟迟没送来丹药!”

胡芸儿冷笑:“那是什么人啊?”

“爷爷没说他的名字,也不让我们问,免得招来祸患。筑基修士的功力,比天阶宗师还要强一大截,如果得罪那人,我们祖家会被灭门。”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幸亏还有儒门留在世间,为百姓繁衍留下一丝颜面。儒修认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能太平安宁。 唯有施行“仁政”,进行“德治”,得到百姓的支持,才能实现政治和社会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