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打开包裹,果然是一方古砚和三块墨锭。
胡芸儿的目光被墨锭的光泽吸引了。
长条形的墨锭,泛出青紫色的光,散发出好闻的墨香,墨锭表面还有细细的云纹,轻轻一弹,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灵墨啊!”胡芸儿跟在祖父身边,自然是见过灵墨的。
灵墨很珍贵,那么一小块,价值上千两银子。三块墨锭的价值,至少在三千两以上。
苍兰国的银钱很实在,一两银子,能让四口之家撑一个月,十两银子够嚼用一年。
胡芸儿从墨锭中闻到了檀香味,她不晓得是天然檀香木烧成的碳墨,还是在制作墨锭的时候,人为添加的檀香粉末。之所以说它是灵墨,因为它的表面有云纹,云纹是以一种道纹,是各种符文的基础。
她将墨锭放下,再去看那方古砚。
砚盒通体鎏金,满布鎏银的云气纹,杂嵌红珊瑚、绿松石和青金石,造型瑰奇,色彩绚烂,看上去很是不凡,古砚本身是用玉石雕刻而成,天然带有深紫、绿两色,相互辉映,色彩鲜明,紫底绿彩,十分美丽。
胡芸儿见了爱不释手:“这也是宝贝!这么一方古砚,不晓得价值几何。”
很多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要想找到满意的古砚,往往需要参加很多次拍卖会,才会机缘凑巧碰到。
“看来,祖家为了挑选礼物,费了一番心思。”
胡芸儿心里明白,这其中有一层重要因素,因为她在清溪河里钓出了灵鱼。若不是因为灵鱼的缘故,祖家不会急切的送礼给她。
此后数日,她一直待在家里,研究祖父留下的手稿,试着将各种符文绘画到宣纸上。尝试多了,她渐渐有了一些心得。
她发现宣纸并不是最好的载体,与其在宣纸上作画,还不如在处理好的猪皮上呢!猪皮也不是最佳选择,更好的还有狐狸皮,狼皮,虎皮……
那些动物的皮子,都是经过硝制的。
她没有自己去弄,而是从皮毛商店,购买了一些兽皮。
除了兽皮之外,还有一种“皮纸”,也是很好的载体。
这里说的“皮纸”,不是在造纸的时候,加入兽皮或者树皮,而是直接剥下来的桑树皮、青檀木或者某些藤类植物的皮,不是粗糙的表皮,而是表皮之内,柔软的那一层。
从十月初开始,她每天都拿着兽皮和皮纸前往藏书楼。
她没有描摹祖父的手稿,因为手稿是二次加工的作品,有些地方出现谬误。她一个人进入地宫,直接描摹那些石碑。将碑文描绘在兽皮上。
兽皮被她切成统一的规格,将来装订起来就是一本书。
忙碌一天,走出地宫,回到芷兰院。
她将一式两份的兽皮收起一张,另一张放在桌上,看它能否吸取灵气散发出白雾。
胡芸儿发现,几乎每张兽皮展开来之后,都能凝聚灵气形成白雾,但白雾持续的时间有长有短,往往在兽皮吸饱了灵气之后,白雾也就消散了。
随后她百般“摧残”兽皮,拿剪刀剪它的边角,将它浸入水中,又用火烧灼,通过各种方式刺激兽皮,借以观摩兽皮的变化
通过这种方式,她找到几张特殊的兽皮,有的具有防护性,用剪刀戳不破;有的能忽然发生变化,变成一把大刀,或者一杆长枪;还有的兽皮更奇特,用兽皮包裹物件,物件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胡芸儿继续研究这几张兽皮上的符文,渐渐开发出几种灵符,一种是“护身符”,能保护身体免受伤害;第二种是“大刀符”和“长枪符”,具有攻击力;还有一种“收纳符”,能将长长的鱼竿放进去,还能将一人高的大瓮收进去。
她很开心,因为这些东西都很稀罕,只有修真人才会拥有。
“天可怜见,我竟然糊里糊涂,学会了画符!以后若日子过不下去了,我可以去仙墟摆摊,专门卖护身符了!”
这三种符文里,她最看重的是“收纳符”。
她以前做鬼的时候,曾经见过仙门的筑基修士携带储物袋。
这个世界很大,有仙、佛、魔、儒四派修士。那些修士除了儒门常留人间外,都躲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修炼,美其名曰洞天福地。
苍兰国属于穷乡僻壤,很少有宗门留在这儿。
从苍兰国的都城往东走1500里,有一座“天方山”,山上有仙门“朝阳宗”。
以前胡芸儿夜游千里,经常飘荡到那儿。
她虽然没见过真正的仙人,也没见过元婴真君,但她接触过炼气士和筑基修士,还隔着百余丈,观察过金丹真人。
仙门修士跟世间流行的武修有所不同。
武修讲究循序渐进,从皮肉,到筋骨,再到脉络,然后是五脏六腑的温养。相当于从外到内,将外功练到极致,然后再练内功。到了温养五脏的时候,已经属于武道宗师了。
而在仙门之中,人们觉得从头开始锤炼皮肉筋骨脉太辛苦,修炼那些东西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所以一上来就修炼肝心脾肺肾,借助于呼吸吐纳和导引之法,培养五脏六腑之气,这样的人唤作“炼气士”。
打个比方,一步一个脚印的武修,就像是老实干活、浑身带着土腥味的老黄牛,而那些仙门“炼气士”则像是高高在上、鹏程万里的天之骄子。
然而实际上,武道宗师不容小觑,如果他们和“炼气士”打起来,多半会把“炼气士”打得找不着北。
武道宗师分成天地玄黄,天阶宗师再往上就是筑基修士,虽然很少有宗师能跨过那一步,但终究有人完成了突破。
胡芸儿知道,凡间的武道宗师,都没见过储物袋;即便是趾高气扬的仙门炼气士,功力较低的也没有储物袋;只有少部分筑基修士,才拥有这种东西;金丹真人倒是人人都有。
储物袋就是在兽皮上画“收纳符”,然后缝起来制作而成的袋子。里面的空间有大有小,大的数十丈,小的两三尺。
储物袋很珍贵,即便是最小的储物袋,也能卖千颗灵石。
她让丫鬟雪雁将带有“收纳符”的兽皮缝起来,于是得到一个自制的储物袋,里面的空间有一间屋子那么大。
一间屋子有多大呢?长一丈五尺(5米),宽一丈二尺(4米),高九尺(3米)。
这么大的空间,已经超过了“小型储物袋”的尺寸,可以算作“中型储物袋”了。
对于胡芸儿来说,能自制储物袋,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这件事不宜宣扬,如果被外人知晓,以她的小身板,扛不住皇室压力。
她拥有这种手段,即便去了仙门,也能成为受尊重的炼器师。
而作为儒门修士,往往只知道读圣贤书,养浩然气,多年以来缺乏系统的符文传承,又没人深入进行相关研究,因而缺乏类似的法器。如果有储物袋的话,那位姓“宁”的书生,也不至于背着书篓四处走。
转眼到了十月十五日,这一天乃是“下元节”。
按照苍兰国的风俗,一年有三个元节,分为上中下三元。
上元节祭天,中元节祭地,下元节祭水。
这一天,皇家在上林苑举行祭祀活动,聚集佛道两家的修士,在清溪河边做道场,祭祀亡灵,祈求下元水官排忧解难。与此同时,将一些祭祀物品,包括牲畜、馒头之类抛入水中。引来下游的鱼儿不停的跳跃。
上午巳时,胡芸儿带着丫鬟徐如萍和两个武师,乘坐马车出了城,直奔东南方而去。
到了清溪河边,沿着北岸继续往东走。不久之后,看到祖明澈。
祖明澈没有带小厮和长随,而是由他的二哥祖明伦亲自陪同。
祖明伦25岁,不单是五阶武师,还拥有举人身份,可谓文武双全。他今年没参加科举,因为按照祖父的说法,国公府的子孙一旦考中进士,将会被皇上派遣到边远地方去做官。老大祖明远去了北方军营,跟着父亲祖青云抵御敌国;小弟身体残疾无法进阶武师,如果祖明伦再离开京师,国公府未免太冷清了。
胡芸儿面带笑容上前见礼。
她才14岁,跟祖明伦差了11岁,因此以尊称唤对方“先生”。此时她还没嫁入祖家,两家没有姻亲关系,如果是亲戚的话,倒可以称对方“兄长”。
“祖先生,你怎么来了?”
祖明伦道:“我不放心,过来看着。胡小姐,你为何挑选今天垂钓?你可知道,皇室有规矩,下元节不可杀生?”
胡芸儿微笑道:“我知道。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它并没有写入律法。今天是好日子,因为祭祀的缘故,吸引化妖的鲤鱼出来。这是一年之中最适合钓灵鱼的时候。”
祖明伦微微点头,道:“虽然如此,还是要小心点儿,不可被太多人看见。”
“明白,我想找个有树林的地方垂钓。”
“跟我来吧,我有更好的地方。”
祖明伦领着众人,沿河走了小半个时辰,看见河岸边有一座庄园。
“这个庄子和周围的土地都属于国公府,还修了一座钓鱼的码头,可以深入清溪河垂钓。原本这儿有一条小船的,因为前两年有人在船上钓鱼出事,所以那船被搁置了。”
胡芸儿知道,单是坐船渡河一般不会出事,但若是站在船上钓鱼,还是很危险的,因为清溪河里有大鱼,大鱼很有力气,能拖着小船在河里飞窜,所以只能站在岸上钓鱼,修士的力气比鱼大,脚踏实地才能施展功力。
她让胡青松将鱼竿鱼饵取出来,站在码头上开始垂钓。
这一次用的鱼饵,跟上次有所不同,在原有配方中加了一颗补气丹。
补气丹能大补元气,对人族修士有吸引力,对于有少许灵智的鲤鱼来说吸引力更大。
炼制补气丹的药物,包含七种低阶灵草,有的灵草带有特殊的芳香,鲤鱼能隔着很远闻到香味。
祖明伦从胡青松手里接过一根钓竿。
祖明澈左臂残疾不好钓鱼,所以站在在旁边瞧着。
胡芸儿也只是动嘴不动手。
虽然天气晴好,但季节到了初冬,凉风吹过,带来些许寒意。
过了一会儿,祖明澈说道:“小心吹风着凉,你还是去屋里待着吧,透过窗子能看见外面的光景。”
胡芸儿转身望着他,道:“不用进屋,找个背风的地方就行。”说着她离开码头,走到屋前石凳上坐下。由于屋子挡风,晒着太阳,感觉到几分温暖。
祖明澈也走了过去,问道:“胡小姐,这儿距离上林苑有点儿远,你说能钓到灵鱼吗?”
胡芸儿微笑道:“应当可以。上游有皇家举办的祭祀,那些和尚道士有些法力。祭祀能带来水中灵气聚集,抛洒的牺牲和血食吸引了很多鱼类。而开灵化妖的鲤鱼虽然受到吸引,但它们不喜欢血腥气,它们会在几十里外逡巡,既能吸收水中的灵气,又能避开血腥的气味。”
祖明澈感到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这是我从书里读到的。早年有一位很有名的钓鱼人,发明了一种钓灵鱼的方法,每次钓鱼之前,要先烧黄表纸祭奠一番,然后往往能捉到大鱼。”
“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
“祖公子,你的手臂怎样了?近日来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好多了!以前我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撬动手臂上的穴位。最近半个月,吃了灵鱼之后,感觉手臂又麻又痒,有时候还一跳一跳的,我按照家传的心法修炼,已经打通三处穴位,感觉从来没这么好过。”
胡芸儿问:“你这条左臂,有多少穴位受阻?”
祖明澈答道:“还有48处。”
胡芸儿心中默算:“六条手臂经脉加起来,总共九十多个穴位。他还有一半的穴位没贯通。若是半个月通三处的话,一个月能贯通六穴,大概八个月能全部贯通。”
于是她点点头:“还好,用不了一年,你就能复原了。”
祖明澈很是欢喜:“是啊,左臂残疾,不但影响生活,而且对武道修为构成束缚。想想明年我就四肢健全,还能进阶为武师,别提多开心了。说起来,能有这些变化,都是你带来的。我要对你说声感谢。”
胡芸儿道:“先前萍水相逢,祖公子冒着风险,跳入清溪河,救了我的性命,如此恩义,我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要知道,清溪河里有妖鱼,进去救人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对残疾人来说风险更大。
当然,真正开灵的妖鱼未必喜欢吃人,否则胡芸儿落水的时候,先被妖鱼吃了,也不必别人去救她了。
稍停片刻,祖明澈问道:“胡小姐,我上次将鱼拿回去,受到爷爷一通夸赞。爷爷说不能白拿你的鱼,想给你送点儿礼物,我上次送你的砚台和墨锭,你还喜欢吗?”
“很喜欢。砚台有一只就够了。灵墨很珍稀,如果你碰到了,请帮我买下来,回头我给你银子。”
“我再去灵墨斋问问,看他们有没有存货。”祖明澈将灵墨的事记在心里。
胡芸儿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不晓得国公府有没有渠道,可以获得硝制好的兽皮?比如说狐狸皮,狼皮,虎皮,野牛皮,鹿皮,鼍龙皮。这些野兽的等级越高越好,如果是妖兽的皮,那就更好了。”
祖明澈道:“我回去问一问。”
他的父兄都在北方军营,北方是大草原,有很多狼虫虎豹,“北蒙国”的人猎杀妖兽之后,收获大量的皮子,很愿意跟苍兰国交易。但因为两国敌对的关系,在一般情况下,北蒙国的皮子,不容易穿越边境运到南方来。
“对了,你要皮子做什么?我可以送你白狐皮的大衣,你用不着自己做。”
“祖公子,你别费心思,我有好多衣服。”胡芸儿道:“我要兽皮有别的用处。”
她没有仔细说,祖明澈也没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