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啧啧啧,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我看你耳朵外面看起来都好好的,怎么耳朵里面出毛病了呢。
病情都已经严重到听我的声音都有点耳熟的程度,要不然还是找个大夫先把病看好再出门吧。
你看看你,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从你这个病人口中说出来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似的。
得了吧,我们真的不熟,就别整你那套用来搭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的话术来忽悠人了好吗。”佘歙听到刑天黎的话都快要憋不住笑出声来了,他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声音会被对方认出来。
因为佘歙他们跟刑天黎有联系起,就谨慎过了头,从始至终都没跟刑天黎说过一句话,仅有的交流也都是通过纸张上的文字,以及毛苗的代为转述。
刑天黎是不可能听得出佘歙他们三个人中任意一个人的声音,真要有暴露的可能,也只会是因为相仿的字迹。
至于刑天黎说佘歙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只是因为刑天黎想起了一位故人。
佘歙的声音不是大众化的声线。
清亮的嗓音在一开始说话时像鱼尾摆水一样伶仃清脆,但在说最后一个尾字时却又像闷在鼓里的瓮声瓮气,清亮的开头沉闷的结尾,极具辨识度。
这样说话极具辨识度嗓音的人只少不多,世间如此少有的声音,偏巧刑天黎就听到过相似的声音。
像,真的很像,刑天黎没听过比佘歙的声音更像的声音。
那个与佘歙声音相似的声音的主人是刑天黎在没做国主以前,还是太子的时候,在御林军的卫所里和人比武切磋时认识的。
那个人身高很高,是世人常说的那种九尺男儿,整张脸又黑又皱巴,光是额头上的褶子都比老树皮上的沟壑还要多。
第一眼看到他的脸,就像是看到一张发黑之后再被风干的橘子皮,老得掉渣。
不过看到的年龄和实际的年龄其实有巨大的差异,后来听卫所的人说,他也才二十一二岁而已。
听到他才二十一二岁,刑天黎都不敢相信,不知道真实年龄以前他还以为那人已经到了不惑之年。
当时刑天黎还疑惑了好几天的时间,他记得在王宫驻守的御林军的年龄是有严格的规定,一般是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年人。
按照规定,卫所里是不会允许年龄超过而立之年的人存在。
困惑刑天黎好几天的问题——‘怎么会有年纪如此大的人在卫所’,答案在听人说了那人的实际年龄后已经出来了,原来是自己闹了个乌龙。
搞半天是他刑天黎眼拙,把那人的年纪看错了,给人家来了个年龄超级加倍。
还好,还好,是搞了乌龙也好,至少说明卫所的将领是个遵守纪律的好下属。
刑天黎想着等自己上台当了国主,第一个敢用的人的人选之一就是卫所的将领。
当然这是后话啦,等刑天黎当国主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说不定那个时候卫所的将领都告老还乡了。
不说卫所的将领了,说回那人。
那人的年龄虽然与长相大不相符,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却与长相完全符合。
老成又古板,跟那些天天之乎者也的老学究没两样,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居多,从刑天黎来卫所开始,听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就不超过五次。
之所以刑天黎能记住他的声音,也是因为他的声音足够特别,特别到令人过耳难忘。
刑天黎对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记忆犹新。
那天本来刑天黎已经找好了切磋的对象,结果在刑天黎要和找好的切磋对象切磋之前,那人突然跑过来,提出要和自己切磋的要求。
即使是想的得到机会,也还是惜字如金,只说了一句‘请多指教’就没再开口。
直愣愣地说完一句话,也不管别人想不想和他切磋,就摆好姿势等着刑天黎出招。
明明已经找好了切磋的人,但是突然又冒出来一个人要跟自己切磋,选谁都是对另一个人的不尊重,刑天黎就那样被尴尬的架在了那里。
最后还是被刑天黎选中的那个人,因为有临时的任务需要去执行而离开了卫所,帮刑天黎解决了选择谁的难题。
只剩下一个人,不存在选择的问题,直接切入正题进行比试。
这场切磋,既是刑天黎和那人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切磋,结果还是以对方的失败而告终。
结果令那人意想不到,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打败,还是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小孩子打败。
连一句再见也没跟刑天黎说,比试完了就捂着比狒狒的屁股还要红的脸跑开了。
不过由于脸太黑,在场的人都没看出来那人的脸发红,都以为他是不想被别人看到输了之后流泪的脸才捂着脸跑开。
误会可太大了,那场比试以后大家都以为那人只是表面看起来很硬汉,实际上是内心是一个会哭唧唧的小男孩。
不管别人是怎么误会,那人一概不知。
自尊心极强的那人,觉得自己败给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十分的没脸,之后再也没找刑天黎切磋过。
为了保护自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自此以后,那人也不再往刑天黎跟前走。
每次他见到刑天黎都会主动避开,离得老远的距离,中间就算是再放一条隔绝开牛郎和侄女的银河进来都绰绰有余。
两个有过切磋交流算得上认识的人,见面的时候居然连陌生人都不如。
刑天黎一开始还主动跟那人打招呼,但是总是会被对方漠视,多几次被人漠视之后,刑天黎也不打招呼了。
刑天黎也是有脾气的,以礼待人的前提是被礼待的人也讲理,对方都不讲理他又何必去讲虚头巴脑的礼貌。
他刑天黎再怎么样也是个太子,什么朋友叫不到,没必要巴巴地热脸去贴一个御林军的冷屁股。
你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双方就当没看见对方,招呼都没再打过一个。
直到刑天黎最后一次来卫所,两人也没有理过对方。
说起来,声音的主人跟刑天黎只能算得上是有一点点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只是后来,本以为永远都是这种见面状态的那个人,却因为一场战役,为了保护混在御林军中的刑天黎而永远的离去。
去了另一个没有烦恼的世界生活着。
那人真傻,为了保护他这个‘陌生人’而死去,刑天黎替他不值得。
毕竟是为了保护刑天黎而牺牲,刑天黎请求自己的父王给他追封了‘仁义大将军’的谥号。
那人的衣冠冢就在常羊之山的那个墓穴里。
在他衣冠冢所在的常羊之山,突然听到一个与离世多年的人相似的声音,刑天黎感慨万千,“真像,他要是还活着,会不会说话也会像你这样爽朗。”
刑天黎那种回忆故人的眼神看的佘歙头皮发麻,“你看什么看,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不会有活过来的可能,再想我也不是他本人。”
“对,你当然不可能是他,他才不会伤害他的兄弟们。”刑天黎也从回忆中醒了过来,“捉活口。”让停下的御林军们再次向佘歙出手。
“来啊,看看是谁捉谁。”只靠着说话是没法拖延时间了,佘歙也下狠手了,趁御林军们不备,直接擒拿了他们的王。
擒贼先擒王,他们的国主都在自己手里,为了自家国主的人身安全,那些御林军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贸然向前他们的国主殿下小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