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田疆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呢?办公室待着的几个人不知道原因,尾随了田疆一路的枢暨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监控室不是你想进就可以随时随地进,那不得有个看门的看着,看门的人不在,监控室的门锁着,田疆他自然进不去门。
去之前不知道提前和人家通个气儿,进不去门才想起电话联系别人,人被领导给安排在外头办事,一时半会回不去。
幸好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在人事主管那里,不过人事主管今天很倒霉的在通勤路上堵车,迟到一个小时才到公司,田疆苦哈哈地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才等来姗姗来迟的人事主管。
田疆何必在监控室门口傻等呢,他完全可以回办公室等,不是更好吗?
是很好,但是田疆不想在事情真像水落石出之前回去面对一堆破事儿,还不如在这待着图个清净。
好不容易从人事主管手上拿过钥匙,门刚拧开锁,脚还没踏进监控室的门槛,田疆又被路过的单位新来的大区经理叫去办公室,逐一了解部门员工个人工作模块分工的情况,以及每月总公司考核任务进展的情况,仔仔细细询问了个遍,又花掉了半把个小时。
应付完大区经理田疆总算是能安安心心进去监控室,看了十分钟不到的视频,完全弄清楚她们打架的前因后果。
‘排队两小时,看病两分钟’十分符合当下田疆看监控走的这一趟。
知道前因后果反而使田疆的困惑加倍,这是什么人间迷惑行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一个个成年人在公司里做出小学生打架行为?
没把公司当公司,给当拳击场了是吧,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是吧。
没有一点作为成年人对自我的约束行为规范的能力。
田疆看完视频产生地种种想法枢暨一概不得而知。
枢暨知道他经历过现场的和田疆监控视频里看到的大不一样,田疆只能看到枢暨想让他看到的情景。
没必要再跟着他一起去监控室,没多大意义。
枢暨下了楼,不过没直接回毛苗那儿,而是在有一个半足球场大的分拣区逛悠了一圈。
继续开始了解毛苗的工作单位的大环境。
分拣区,快递分拣的区域,分拣区的工作人员工作时间是两班倒,一个班次是上午十一点到晚上十点,另一个班次是下午三点到凌晨两点。
现在才十点一刻,货品运输的流水线没开始工作,白皮带轮上空空荡荡,没有分拣的人也没有进出港待分拣的货在上面,那些待分拣的大大小小的快递包裹层叠重放的堆在各区域相应的卡点。
从分拣区往外看,各个进出货的口子停着十几辆大货车,车厢里全是各个地方来的等待被卸的快递包裹们。
快递倒是看人收过不少,枢暨他自己偶尔也收过几次,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看到运输快递的过程。
毛苗工作的地方是一个省份的大型邮递集散中心,来来往往的快递这里被集中处理,分拣打包之后分散发往各个地方去。
实话实说,和枢暨想象中的运输快递差别还挺大,场地卫生环境堪忧,堆放在四周角落的废弃物没有及时清理,引来老鼠蟑螂满地跑,虫蚁墙上爬的、空中飞的只多不少。
机器设备老旧落后,白皮带多处出现断裂,简单的用黑色电工胶带粗糙的粘在一起接着使用,扫描仪不是那种全自动电脑扫描,是半自动人工扫描的,用起来费时费力。
现场工作的人员如何进行工作枢暨不知道,没到上班点儿还看不到他们如何工作的,但是结合先前接触到的办公室见到的那些人来讲,枢暨对分拣区的人不太看好,估计一言难尽的地方不少呐。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目前不好做过多的评价,毕竟他看过的快递公司目前也就只有这一家,以偏概全是不好滴。
毛苗的工作单位并非想象中那么好,每多看一个地方枢暨眉头越皱得深,所闻所见不断刷新他的认知范围,枢暨闲逛后心里对毛苗也有了新认知。
枢暨余光正好瞥见下楼的田疆,正好他也歇了到处再走的念头,赶在田疆之前回到毛苗他们的办公室,一脸看好戏登场了的戏谑表情飘在毛苗身旁。
他倒要好好看看一会儿进来的田疆要怎么处理一大早的那出闹剧。
一出大戏来啦,帷幕拉开,开场了。
“谢娟儿,你,你过来,你给毛苗和江幻她们俩道歉!”怕对方听不见,田疆吼得非常大声,声波震得这间临时搭建的房子都在颤抖,瞟眼一瞧似乎还能看到衣服上飘有房顶横缝里掉落下来的灰渣子。
田疆吼完谢娟停顿不到三秒钟,轻轻叹了口气,清清嗓子,语气变得温和多了,“江幻,你也给谢娟儿道个歉吧。”低头认真拍着肩膀上的灰渣子的江幻也被点名了。
“凭什么!?”被点到名的两人倒是异口同声地一起回答了田疆,不过一个语调激昂气得破音,一个语调平和但疑问中带着怒气,前者是谢娟,后者是江幻。
拒绝向他人道歉自己才是受害者的想法两人也是出奇的一致,看来一起工作大半年的时间不是白待的,在工作之外的地方还是培养出了一些默契。
“凭什么,就凭你打了人!打了人难道不应该向被打的人道歉吗?难不成还要被打得人给打人的人道歉吗?”田疆颇为无语地看看谢娟又看看江幻。
“特别是你。”转过身来只盯着谢娟,“谢娟你,再加上一条信口雌黄、恶意的诬陷别人,更需要给人道歉。”
三人各居一角,虽是你不发一言我不说一语但态度都极其强硬,绝不向对方低头妥协。
笼罩在办公室的低气压越来越强,压得无人能安然的置身事外。
“那个……我能问个问题吗?刚刚有个商家问我先行赔付的款怎么还没到账,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先受不了并打破这一局面的是许节立。
许节立之前没对他做过多介绍,他呢其实是个大三实习生,明年六月才毕业,在学校学的就是物流专业,来这家快递公司也是他们学校安排的,除了他还有他同专业的同学们,总共十五个人被安排到这儿来实习。
学校和百搭快递是合作关系,他们十几个人必须要在这里工作到十二月底才能走,如果中途走了学校不给发毕业证。
他们比毛苗早来一个月,九月初来的,刚来的时候百搭的分拣工招不上人,人手严重不足,他们就被赶鸭子上架的安排到现场做分拣工,每天站在流水线上分拣十几个小时的快递包裹,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一直到毛苗来的前三天才结束辛酸的分拣工的日子。
也就是在结束之后的那天许节立被分到了现在所在的办公室,他的同学们也是脱离了分拣工,各自分散到不同的部门去。
所以算起来许节立和毛苗来办公室的时间是差不多的,早两天与晚两天的区别(插一句,既然他和毛苗几乎是同一时间来的,那说起来他之前也没见过谢娟咯,和毛苗也还算是见过面的,为什么他可以很快的被谢娟拉帮结派的来排挤毛苗,难道自己得罪过他?毛苗她本人是很想不通这一点的。)有不懂的问题需要询问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他提问的时机不对。
既不能帮别人化解矛盾,又让自己陷入是非旋涡之中。
没人搭理他,无视他,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尴尬的只有他。
虽然田疆没有回答许节立的问题,不过许节立的出声也间接的提醒到他,现在是上班时间,这样没有意义的干耗下去是不对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耽搁了工作进程。
田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我去,迟到了!”一下冲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笔记本和笔,跑出办公室,留下一屋子对他行为感到莫名其妙的人们。
田疆那么着急的跑出去干什么呢?去开哪门子的会?
开的当然是员工大会,那位新来的区域经理在田疆到楼上去调监控的时候叫住他除了向他询问员工的个人情况之外还告诉他要开会的事,开一个管理层的会议,和单位各级管理层的人熟悉一下,顺便再安排接下来一系列的新的工作计划。
回办公室前田疆都规划好了时间,速战速决的解决完谢娟和江幻两人的小矛盾,然后掐准时间火速上楼参加会议。
计划赶不上变化,计划的再好,别的人不按你的计划走也是白计划,对下属震慑力全无,作为一个领导根本是不合格的。
把自己的能力想象的太好,是自视过高,是自身能力有限的一种体现。
迟到十分钟,田疆到会议室门口时新来的大区经理李集正与各位部门经理分析上一个月各项考核数据的百分比,讨论得如火如荼,咚咚咚……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会议被按下暂停键。
敲门声结束,田疆忐忑不安的站在门口,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衣被无处安放的一双手揉捏出大量的褶皱,“李经理,我是问题件部门的田疆,请问现在可以进来吗?”
“请进。”对于田疆的迟到李集是感到生气的,不守时的人在哪里都不会给人留下好印象。开门让田疆进来后李集并没有接着前面的会议内容继续讲,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了田疆一顿。
“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会议迟到十分钟,这是什么概念,意味着你作为一个员工不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完不成领导安排的任务,没有一点执行力。
你特么还是一个管理阶层的部门领导,这样子的工作态度,领导个锤子!我特么的严重怀疑你的工作能力,平时到底有没有完成好工作你自己的工作,能不能管理好一个部门在我心里是个大大的问号!”李集骂得很难听,整个公司的管理层的人都在,当众骂人的这种骂法非常伤人自尊,田疆当然也被伤到了自尊心,敢怒不敢言憋得面红耳赤不敢抬头。
李集比田疆大不了几岁,不到三十岁,很年轻,和那些四五十岁的面慈心狠的领导人不同,他脾气火爆,有什么直接当面说,说完就完什么问题都是当场解决,不会在背后给人穿小鞋。
新官上任三把火适用于任何一个做领导的人,李集作为一个新来的大区经理肯定要给所有人立威信,杀鸡儆猴,刚好借田疆迟到这个事,是他立威信最好的机会。
借此机会敲打众人,让他们明白他李集对待工作和对待手下的人是怎么一个态度。
人也骂了,威信也立了,态度也表明了,废话不再多说,“你,田疆是吧,坐下吧,继续开会。”
“好。”脸皮如城墙厚的人在经历过当众辱骂也羞愤欲死,更何况田疆完全没修炼到那种程度,只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听到李集叫他坐下后立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好,化身透明人,远离大家的视线。
会议内容无非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内容——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总结问题,解决问题,安排下一阶段的工作。
内容林林总总加起来挺多的,会议结束时已经快两点了,开了三个多小时,午饭也没吃上,李集叫助理给每个人发了两个小面包对付几口。
从会议室里出来田疆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异常难看,受了气挨着饿的他身心俱受到重创。
人站不太稳,一摇一晃地走回办公室。
本以为自己能休息一会儿,哪料得到还有更糟心的事等着他。
“你们住手!”喊完最后一个字,田疆被迎面砸来的鹅卵石打中膝盖,腿一软直接跪在水泥地面。
扔石头的人吓傻了,大家都跑过来,七手八脚的要扶田疆起来,人一多反而坏事,扶半天没把人给扶起来。
扶着扶着去扶人的三个人居然打了起来,被扶的人依然躺倒在地。
他们之前的展示出来的团结一致的友谊,看来并没有那么他们所谓的坚不可摧。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薄如蝉翼、一捅就破的脆弱关系通过这一件小事暴露无遗。
枢暨和毛苗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个,不禁感叹到:“今天可真是热闹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