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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糕听见萧则这声质疑,更生气了。

“他当然是这么说的!我都听见了!我当时就在屋子里呢!你说的我也听见了!你问师兄为什么打他。师兄只打他一巴掌都算轻的了!要是我,我、我把他吊起来打!”

发糕本性善良,让他说出些折磨人的办法,他也讲不出。

吊起来打,大概是他能想到的最坏的事情了。因为孔幽平时老是吓唬他,要是不好好读书,就没收他的好吃的,还把他绑在柱子上,用柳条抽他的肉。

虽然孔幽一次都没做过,但这句话每次都能吓到发糕。

少年气成这副模样,萧则信了几分。

要真是如他所言,那孔幽这巴掌,的确抽得轻了。

但是……霍茗一平时是个内向文静的性子,他真的会说这么难听的话?

这有点冲击到萧则的三观。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问问霍茗一。

可偏偏这时有弟子敲他的门。

“萧师兄,霍茗一走在路上突然病倒了,潇然居离得近,我来找师兄帮忙,把他抬到明医堂。”

“茗一病倒了?”

救命恩人突然出事,萧则也顾不上去质问真相了,直接跟着那弟子离开。

他把发糕忘在了墙头。

发糕自顾自地生了一会儿闷气,突然发现院子里没人了。

“啊……啊?!姓萧的!你倒是把我先放下去啊!”

发糕大喊一声,没有人回应他。他气闷,打算自己想办法下来。

这时有人笑着唤他。

“小孩,让你平时不练功,这会儿下不来了吧。”

发糕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眼睛闪过惊喜的光。

“大师兄!”

孔幽就站在院墙下,仰头笑望着他。

他的手指在空中随意画了一道符,发糕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一片柳叶,从墙头飘了下来。

“大师兄,我都照你说的做了!”

发糕立刻跟孔幽邀功。

孔幽拍拍他的头顶。

“你做得很好,发糕,回去师兄带你吃好吃的。”

在萧则和霍茗一回去后,孔幽坐在院子里,心里也为自己抱不平。

凭什么被人冤枉?干什么要受这个窝囊气?

虽然自己最后让萧则去问霍茗一,他到底说了什么狗话,但他估计霍茗一不会说实话,会颠倒黑白。

没关系,倒错的黑白,他孔幽会正回来。

正好小发糕在挠门,孔幽把他放出来,他说他要为大师兄报仇。

孔幽顺水推舟,没有阻拦,任由发糕去找萧则。

萧则听了发糕的话后,果然有动摇。

毕竟他只是瞎子,不是傻子。

然而这霍茗一还挺会演,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干脆装病博得同情心。

他要装便装,孔幽懒得再去理会,把小发糕从墙头解救下来,就打算带人去吃好吃的。

他们到山下吃馄饨,发糕吃肉馅的,孔幽吃素馅的。

孔幽吃得很少,舀了两勺就不吃,大抵是觉得不好吃。

过去他粗茶淡饭、省吃俭用。但自打孔暝知道他在山里过得清贫后,隔三岔五就会派人到鸦首山给他送吃的用的。

孔家带来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哪怕是外面摊子上常卖的小点心,也是各种巧思。

这些吃的孔幽吃了,也给发糕搜刮了不少。可惜只养刁了大师兄这一张嘴,发糕仍然是嘴大吃四方的做派。

发糕吃过了自己这碗,还惦记师兄那碗。孔幽把自己的大碗端到他面前,他都是舀到小碗里吃的。

“剩下的你吃吧,师兄没动过。”

“没事师兄,我不嫌弃你。”

“……”

发糕吃着吃着,忽然问孔幽一个问题。

“师兄,你说万一这次我又没考过,会怎样啊?”

孔幽温柔地笑笑。

“师兄会扒了你的皮。”

“……”

孔幽用极其温和的语气,说出了相当恐怖的话。

发糕打个哆嗦,碗却是稳稳当当地托在手里。

“那个霍茗一,他是不是也要参加啊?”

“嗯……谁知道呢。”

“他要是参加,”发糕低头,呼噜呼噜吞了一个馄饨,“我肯定不会让他得逞,我一定要击败他!”

“入门考没有对战。”

“……”

孔幽知道发糕是想为他报仇,其实这小孩自己在修炼一途没什么上进心,天赋也不高,让他幸福快乐地吃吃喝喝,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人生。

孔幽早就打定主意了。要是发糕第九次还没考过,他就不再逼他。反正他现在靠着家大业大的孔家,把发糕这个小饭桶随手提着,走哪带到哪,也不麻烦。

“别去想别人怎么样,发糕,你只要专注于你自己就好。”

因为你将来也是要跟我一起离开这里的。

发糕似懂非懂地点头,孔幽摸摸他的圆脑袋。

“吃饱了,我们就回竹幽居吧。”

在孔幽和发糕悠闲吃馄饨的时候,萧则正在抢救昏迷的霍茗一。

他把霍茗一送到明医堂,正好堂主曲随欢在,给他探探脉。

“这孩子受了惊吓,估计前两天还中了风寒,这才吃不住劲,晕过去了。这两天先歇在明医堂吧。我给他开两帖药,回去服用,很快就会好了。”

曲随欢一手扯过一张纸,一手提起墨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张药方,递给萧则。

她望着霍茗一脸上的伤,有些迟疑,但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萧则,茗一这脸……”

萧则欲言又止。他其实知道是谁动的手,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回堂主,弟子也不清楚。”

“啊……那可能是受同门欺负了,”曲随欢在鸦首山很多年了,从弟子做到堂主,这种事见过不少,“茗一这孩子看起来不是那种很强势的性格,这种性格,在门派中,容易吃亏啊……”

曲随欢在鸦首山摸爬滚打这么久,总结出了一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风,她也被坑过,被陷害过,她是怕了。

但她的心肠又软,见到有弟子被欺负,还是于心不忍。

她知道萧则的性子,是个正直的人,所以她才对他说这句话。

没想到萧则沉默后,回给她一句:“堂主,弟子近来总会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

他叹一口气。

“人心复杂,或许我也该改改自己急躁的性子。”

霍茗一暂时待在明医堂治病,萧则一个人回去了。

他回到潇然居后,油灯亮了很久,快到天明时,他才歇下。

等到第二天一早,竹幽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孔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他清早起来会在院内练一会儿剑,也不会练太久,就是活动活动筋骨。

他收了势,背对着来人,声音淡漠。

“你来这里干什么,那脆弱善良又可怜的茗一师弟不是晕倒了?他怎么不死了呢。”

来人正是萧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