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他点了点头。胖子便拖着枪歇斯底里道:“狗日的!就差一厘米!我头再偏一点儿,老子就挂了。老子要打回去,不把这帮土匪打出翔,我张字倒着写!”
“启禀老爷,此番作死贼人非是寻常草寇,乃是那后金鞑子!”黄虎走上前来说道,并双手承上一只箭。胖子接过看了看,就直接扔进河里,“没错,是后金鞑子的箭。箭上有标记,用来记军功的。”
大鲨鱼一听是后金鞑子,提着枪冷冷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不是咱们军队的作风。人家送了一个大礼,好歹咱们也要表示表示。”
包扎好伤员后,两架满载回礼的无人机向芦苇荡飞去。画面里,芦苇丛里的后金鞑子正在收治伤员,掩埋死人。丝毫没留意头顶的无人机。
胖子头戴显示器,手拿遥控器,嘴里叼着华子,仿佛魔鬼附体一般,喃喃道:“宝贝儿们,刚才那几下不错啊,把你大爷整得一惊一乍的。看看大爷给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别急,都有,用过之后包你们爽,绝对是永生难忘。”
那猥琐的声调,古怪的台词,让一旁的猴子直接破防:“胖子,幸亏这是在打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逛会所呢。哈哈哈哈。”嘀的一声,胖子急不可耐地把装有手雷的汽油袋,投向鞑子扎堆儿的地方。猴子也随后投了出去。
轰,轰两声,两岸的芦苇荡里升起两个巨大的火球。芦苇荡瞬间人叫马嘶,成了燃烧的修罗场。有的鞑子全身是火,冲出芦苇荡就直接跳进河里;有的鞑子刚冲出来跑了几步,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最后,只有二十来骑,冲出火场,消失在远处的山沟里。
船舱内,烟熏火燎,呛人的烟草味混杂着汗水和血腥气,让人喘不过气来。大鲨鱼靠在舱壁上,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板,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胖子的脸上沾满了碳灰,正用一块绒布擦拭着手中的八一杠,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这帮鞑子怎么知道咱们走这条水路?难不成我们这边走漏了消息?”
黑子坐在角落,眉头紧锁,声音沉闷:“咱们这次天不亮就,除了姬老道都不知道具体路线,鞑子怎么可能摸得这么准?”
我坐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枚从鞑子尸体上搜出的铜牌,上面刻着古怪的符号,这是仅有的线索。即便是博学的胖子,也不知道这铜牌的来历。目前看来这事儿成了一桩无头案。
猴子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连长,你是不是看出什么门道了?”我摇摇头,将铜牌丢给胖子,声音低沉:“反正不对劲,这帮鞑子连火油和铁索都准备好了,明显是早有预谋。”
黑子接过胖子手里的铜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眉头越皱越紧:“他们的行动很周密了,连咱们的船队规模和时间都摸得一清二楚。”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胖子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提高了八度:“老黑,你是说……咱们这边有内鬼?嘿,这姬老道敢跟咱们玩儿两面三刀。诶,不对,他整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啊?还断了他自个儿的财路。”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船舱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黑子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有这个可能,可能不是姬老道,也许是他身边的人。毕竟咱们对姬老道的情况不是知根知底。不过,也许是经过王家庄的时候,被后金的探子发现,通知附近的渗透部队来这里伏击我们。”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行了,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既然我们行踪暴露,后面肯定日子不好过。他们不让我们好过,我们就让他们更难过。”
剩下的路程,大家都没了游山玩水的心情,时刻警惕两岸的情况。船队一路向东疾行,我们很快就到了通州,停靠的是石头坝码头。听胖子说通州城的漕运码头最早出现在明嘉靖年间,之前在张家湾,后来才改到这里。
港口里,数十艘大小船只停靠在岸边,桅杆如林,帆影交错。一路上人声鼎沸,喧嚣如潮。脚夫们肩扛手提,急着将货物从船上卸下装上马车。道路两边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夹杂着讨价还价的争执声。几艘官船正在装运军械,士兵们正搬运着火铳,铁器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官府的衙役兵丁时不时地穿过人群维持秩序。要不是远处斑驳的城墙和巡逻的士兵,我还真以为来到了横店。我们看着这繁忙的景象,眉头却依旧紧锁。因为这表面繁华的暗处,说不定就有几双眼睛盯着你。就等你松懈的那一刻,再给你致命一击。
前面带路的是姬家在通州的掌柜,王旭,一个四十出头、浑身透着油腻劲儿的中年男人。接到电台通知后,他早早就在码头等候。
到了布行,我用电台向山上报了平安,还把路上遭袭的事情告诉了老叶。这自然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叮嘱我们不要声张,就当作是一场意外,免得惊动了敌人。我心想,这事来得正好,老叶又要发挥他的老本事了。
简单的接风宴后,王旭向我们汇报了三河的大致情况。姬华颜和姬华卫到达三河后,主要负责城防,部队受孙承宗的心腹马世龙指挥。现在关内关外的勤王军队不断地向蓟州集结,准备对遵化四城发动反攻。
如今南北的粮草、军械都汇聚在三河,三河自然而然成了后勤中心,战略地位变得极为重要。这一路上对闲杂人等的盘查会非常严格。正好明天有一支姬家的运粮队前往三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王旭就安排我们跟着他们一块儿入城。
最后,他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城里的邀月楼听曲儿,说上个月来了个新头牌,长得那叫一个闭月羞花,歌声更是如同天籁。胖子一听有好玩的地方,立刻嚷嚷着要去凑凑热闹。猴子和大鲨鱼也跟着起哄。古代的娱乐项目实在太少,没办法,我也就随了他们的意。
黄昏时分,通州古城被一片柔和的暮色笼罩着。街道上华灯初亮,行人依旧不少,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在小巷间回荡。四周的空气中飘来阵阵酒香,还夹杂着炊烟的味道。在王旭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骑着马拐过碧霞宫,径直朝邀月楼奔去。
这邀月楼耸立在熊家胡同的街角,靠近西海,风景十分独特。楼前车水马龙,人声嘈杂,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把整条街都照得通红。我抬头望去,只见 “邀月楼” 三个鎏金大字高悬在门楣之上,笔锋刚劲有力,在暮色中闪闪发光。楼一共有三层,飞檐高高翘起,房梁和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显得十分气派。楼内传出悠扬的丝竹声,还有女子嬉笑玩闹的声音,热闹非凡。
胖子忍不住赞叹道:“瞧瞧,这邀月楼还真不赖。这气势,这装修,果然比之前的青楼上档次,起码是五星级起步。咱们今晚有乐子了。哈哈哈哈。”
黄虎在一旁附和道:“众位老爷,这邀月楼乃是通州地面上响当当的好去处,姑娘个个水灵得紧。小人吃饷那会儿,只得在外头瞅瞅,却进不得门,心里痒的慌。今日托诸位老爷的福,竟能进去快活一番,真是三生有幸!哈哈哈哈。”
我正要调侃胖子,一位身着淡紫色罗裙的姑娘,眉眼含笑地迎上前来:“哎哟~几位官人面生得紧,莫不是头一遭来俺们这邀月楼?快请进,快请进!俺们楼里的姑娘,真个是天上下凡的仙女儿,比那西施还俊俏三分!您几位今儿个来了,保管叫您们欢喜满意,不白走这一遭!”
另一位姑娘手中团扇半掩面,轻声道:“各位老爷且听,楼里正唱得热闹哩!俺们这儿好酒好曲儿,不如进来吃几杯,听支曲儿,岂不快活?”
大鲨鱼这时兴致盎然,用不知道哪朝哪代的语言一本正经道:“如此甚好,赶紧前面伺候。”我们几个差点笑出声来。
这方面胖子专业,点了个套餐。黄虎他们另开一间。我们进到雅间刚坐下,好酒好菜如流水般上来。烧鲇鱼,烤羊腿,炖鹿肉,酱香鸭……上上下下摆了三层。
就在老鸨去叫姑娘的间隙,上菜的堂倌轻轻地踩了我一下,把一个小纸卷弹在我腿上就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