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后说出夏皇中毒一事，像是吐露了内心最大的秘密，忍不住放声大笑。
“放肆，朕何曾中毒，死到临头还在妖言惑众。”
夏皇震怒，若非还有许多事情没搞清楚，恨不得马上杀之。
他是宠爱眼前的女人没错，可相比皇权，相比整个大夏的基业，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是吗？陛下可曾听闻过幽冥之毒？”
夏皇见其煞有介事，不像胡说，心中不由生出波澜。
幽冥之毒他依稀有些印象，思索良久终于记起。
当初在幽冥矿洞，太子曾在其中得到许多典籍。
其中一部典籍上，便记载了幽冥之毒，确切的说那不是毒，是一种诅咒。
诅咒的并非身体，而是灵魂。
中咒者只在最初有所征兆，之后便再无异常，待发现时将无力回天。
见夏皇面色阴晴不定，皇后笑了：“陛下记起来了？
那是臣妾留给陛下的一线生机，虽对陛下有恨，但那份爱亦不假。
臣妾给了陛下一线生机，典籍中提到了幽冥之毒，且有化解之法。
臣妾将一切交给老天来决定，若陛下早早发现，自然可化解诅咒，臣妾便当天意如此。
事情证明，老天亦想让陛下死。”
轰。
一股恐怖的气势，自夏皇周身弥漫，他想到近三年。
有一段时间，晚上总会梦到被拉入幽冥地狱当中，承受极大的痛苦。
但那段梦境持续没有几天，隧未在意，想不到那时便中了幽冥之毒。
“陛下现在知道已晚，既是天意，臣妾更坚定了复仇的决心。
本欲待太子打开幽冥之门，放出封印其中的幽冥大军，一举覆灭整个大夏。
让你亲眼看着大夏毁去却无能为力，感觉臣妾当初一样的心情。
可惜唯一能打开幽冥之门的众生劫灭拳太难修成。
陛下将死，臣妾怎能让你这般安稳的死去。
故而臣妾又命楼鬼之人散布太子的谣言，唯有如此才能让皇子们看到手握日月，旋转乾坤之机。
每位皇子身后都有不同的势力和文武支持。
本宫便要这群大夏的皇子与大臣，一个个主动跳进这口漩涡。
更让你亲眼看着，后辈们一个个为夺皇权引得大夏陷入动荡，哈哈哈……”
皇后笑得很疯狂，透着歇斯底里。
夏皇与太子皆沉默，她的计划虽未完全成功，至少有效，三皇子与十一皇子便遭了牵连。
若身份不暴露，任由她暗中策划，总会有更多皇子与大臣被牵扯进来。
姬无道就很倒霉，他同样苦心算计大夏二十载，却因皇后的种种手段，最终被牵扯出来。
事实上，倒霉的又何止姬无道，当初的云瑶公主何其无辜。
天真烂漫的小公主，懵懂无知中成了牺牲品，怕是至死心中都以为皇后是爱她的。
甚至太子有一个更为惊悚的猜测。
当年云瑶公主的母妃早死，其实宫中一直有传闻，其中有某些蹊跷。
是皇后以不得勾起云瑶伤心事为由，严令任何人提及，为此杖毙过不少宫女太监，后来再无人敢提。
皇后是不是很多年前就算计到了，想拿云瑶当棋子？因为云瑶的母妃娘家势力不强。
纵然意外死去，都没人敢替她说话。
虽不想将母后想的这般恶毒，太子心中总不免冒出种种猜测。
“幽冥矿场的一切亦是你策划的？”
夏皇强压下的怒火询问，看似目光平静，实则心中被震惊填满。
龙堂确实发现了皇后的不对劲，但只是近段时间。
他不曾想到这个女人瞒着整个天下，做了那么多事情。
“不全是，那里本就封印着幽冥界的大军。
臣妾不过是以分身之法，在外培植势力的时候，无意间继承了一部分上古幽冥的力量。
从而知晓幽冥矿场中的一切，原本臣妾想直接破开幽冥之门，毁掉大夏。
奈何众生劫灭拳之难，古今罕有，臣妾自认天资无双，却对那众生劫灭拳无从入手。”
对于皇后的天资，没有人能够否认。
当初夏皇纳她入宫，她仅仅及笄，当时便有宗师境五重以上。
这些年停滞在宗师境，夏皇只当她放弃了武道，不想修为一直在暗中疯狂提升，甚至超越了炼神。
皇后继续道：“所以，臣妾命人打造了一块石碑沉入浊河，再找人捞出……
剩下的事情陛下便知道了，臣妾便是想让太子拿到那部拳法。
凭借大夏海量的天才，总会有人学会，然后打开幽冥之门放出封印的幽冥大军。”
太子不敢相信的看着皇后。
他突然间想到，当初之所以是他率军与大周争夺幽冥矿场，便是皇后建议的。
就连悄悄留下幽冥之门与众生劫灭拳，亦是皇后的建议。
“那当初大周为何知晓此事，是你泄露的还是姬无道？”
夏皇咬牙，当初为了争夺幽冥矿场，大夏可是整整损失了十万兵卒，还有大量的强者，可谓损失不小。
“是姬无道，臣妾只想让太子顺利拿到幽冥之门与众生劫灭拳，岂会凭生事端？
好在大夏终究未让臣妾失望，顺利压下大周军拿到关键之物。
然臣妾未曾想到，众生劫灭拳之难超出想象，纵然太子出面让许多人修炼都未成功。
眼见陛下毒发之日不远，臣妾不想再等，便策划了太子为女人的谣言。
可惜，老天终究没有完全站在臣妾一边，居然让一个小小的罗辰破坏了许多关键计划。
不过成亦罗辰败亦罗辰，最终修成众生劫灭拳之人会是他。”
听着皇后一环套一环的计划，无论夏皇还是太子，都感觉心中涌出寒意。
若不是她亲自说出，恐怕许多事情只能事后反复推敲许久，才能得出大概的推断。
太子心底有股无法宣泄的怒意，更多的还是无力。
他够狠，那是对外人，皇后是他生母，想恨却很难恨得起来。
皇子确实利用了他，甚至好几次故意安排人刺杀，便是以他为棋子，搅动更大的乱局。
“母后，这么说大周强占庭州，亦是你在策划？为的是引儿臣再次出征，前往西岭关？”
皇后淡淡一笑：“鬼楼多年来扎根大周，早就拥有不俗的人脉，要说动大周做一些事很容易。
何况姬无道多年计划被破坏，心中本就存有不甘，只需稍做挑拨而已。
纵然你不去，本宫亦会建议你去，并且建议你带上罗辰一起去，方便打开幽冥之门放出幽冥大军。”
被算计至此，即便是他的母后，仍觉心中寒意直冒。
他自诩心智高人一等，然相比母后，亦是相去甚远。
“罗辰能悄悄跟在四名强者身后，一路进入幽冥矿洞不被发现，亦是那几个鬼楼强者故意为之吧。”
先前在幽冥矿洞醒来，他曾有过短暂的疑惑。
“那罗辰……算了，总之你只需知道他不简单。
好好用他，将来会是你最好的佐助。”
皇后说完，陡觉内腑一阵绞痛，神情微微一变，目光复杂的看向面前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她的亲子，一个是朝夕相处，恨爱两难的夏皇。
旋即转身一步步朝寝殿深处走去，清幽的声音缓缓传来。
“陛下，臣妾一生悲哀，及笄之年经历国破家亡，父母死于眼前。
夫君却是国破家亡的元凶，能支撑臣妾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便是恨。
当这份恨变质，臣妾迷茫过，怕过，最终仍是选择走上一条不归路，为此不惜双手沾满血腥。
想必那些人在幽冥之下已经等不及了，想要生啖臣妾的肉。
如今臣妾累了，想休息了，莫要去怪皇儿，他什么都不知道。”
旋即，她望向一处，神情透着追忆，那是曾经大商国皇城所在的方向。
“凤阙高悬日月辉，玉阶冷漠霜露微。
一朝国破山河碎，千古恨深血泪飞。
爱恨交织情难解，情仇交织恨难违。
此生不为君王笑，只愿……”
噗。
最后一句，皇后未及道出，便一口黑血喷出。
一首未尽的诗，却道尽她之一生。
“娘娘。”
曹淳跪于地，大声悲呼，一双浊目早已老泪纵横，跪行着靠近。
“母后。”
太子放声大吼，想要上前。
“别过去……”
夏皇拉住太子摇头，目光始终看着那个他宠了二
十年的女人。
这一刻，所有的杀意，怒火皆消失无影。
皇后强撑着摇晃的身躯，走向一条桌案前，自案几夹层取出了两幅画。
分别是一名面相威皇的男子和一名身披凤袍的女子。
看着面前的两幅画，低声呢喃：“父皇，母后，铭儿尽力了，无愧于大商，你们的小铭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