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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顾着说话,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一顿午饭竟吃到了半下午。

孙立嘴里叼了根牙签,嚼了半天才吐了出去,扭头对温言奇说:“房间开好了,晚上别回了……”

温言奇笑道:“你也不问我有事没有?”

“我什么人?你有没有重要事,我还不知道?现在送你过去,休息休息,晚点过来,陪你聊聊……”

“晚饭还吃吗?”

这顿饭战线拉的太长,硬是靠数量撑破了肚子,想打个嗝都觉得费劲。温言奇赶紧摆摆手说:“再不要说吃饭的事,明天我都不想吃饭!没事了,你也休息,不用陪我,明日一早我就回了!”

“不吃饭了就喝茶!”,孙立不管温言奇的后半句,斩钉截铁的嘟囔了一句,挂了前进挡。

从房卡就看的出,孙立开的又是个套间。迎宾馆进出的都是有来头的人,按理说,该低调些才对。可他偏就不顾这些,只要遇见,必定递过来一张套房的房卡。日子久了,也就懒得客气。

进门拉上了窗帘,倒在床上。心想若是在云州,这半下午的怎能有睡觉这么奢侈的事情?人不折腾自己,自己也会折腾别人。干不完的事,开不完的会,说不完的话。当然,这是指真忙的时候。

那假忙的时候呢?就比如今天,新领导都知道是王力召见,又怎能知道市委一个小时后,就变成了餐桌,再卧倒在床上?不禁回想起厅里的时候,于新和埋怨厅领导只是周一和周末常驻办公室,平常都不见人影。好不容易挨到周五,领导却齐刷刷的耗在办公室不走,秘书室就得陪着,透过门缝看,就像是报纸,或者周元力的信息,分明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嘛。就算是有什么公务处理,中间这三天干什么去了?还真不好猜,想必也有假忙的时候。毕竟那些省厅的副职摆设的居多……

想来苏梅的开头确实不易,谁又知道徐怀义的谱竟摆的如此之大,印象中他只是有些圆滑,爱搞些面子工程,爱说些领导喜欢听的话,人倒不至于坏。可苏梅中午这么一说,这样子又和圆滑沾不得边了。一个台子而已,自己上得,区长却上不得,霸道?还是蛮横?更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自己这号的人物却听不见什么,这不可笑吗?

徐怀义把区里搞成了一亩三分地,底下人莫名其妙的就习惯了。一个加了光环的区委书记,管住了整个区委区政府的嘴,真是咄咄怪事。

可反过来一想,徐怀义毕竟是出事了。说没人敢吭声似乎又是错误的……可这么多年来,如果他经济上不出问题,苏梅说的这些就都不是问题了吗?

这分明是个大问题!

都说权力是无边的,可这些“无边”又何尝不是身边人的助纣为虐,姑息养奸?

说起身边人,齐旭东就是个身边人,而且是头号的“身边人”,苏梅免了他的职实在是不冤。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安,都说区里的位置不好坐,这不就来了?你都不知道他和谁沾亲带故,领导的影子就站在了后面。想来也真是奇怪,当年处理李国胜的时候,似乎也能感觉到他身后有谁的影子,可处理了也就处理了。如今苏梅免了齐旭东的职,自己倒觉得有些不妥……

是扯上王力的原因么?

想起王力,就又想起了那个眼神,透着懒?不屑?还是做样子?反正让人不舒服。总觉得王力开始摆官样了,一旦摆了官样,就意味着和你的关系要疏远……

还有那个高文勇!竟然也是托的王力的关系,天知道他和王力好到什么程度,鬼知道他又在王力面前说了些什么!

不好办……

确实很麻烦……

脑袋里面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渐渐的,困意袭来,最后才沉沉的睡去……

汪宁换了新的发式,这样冷的天,居然还穿着短袖,笑盈盈的冲自己挥了挥手,像是再见的意思。

可温言奇分明记得自己是刚刚才到的,她怎么就说再见呢?便小跑了过去,上下打量着汪宁,却记不起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把头发剪了?”

汪宁的声音听起来很空,人在这里,声音却像是从远方传来,“剪了好久了,原来的长发梳起来太麻烦,这样也挺好,是吧?”

“看起来倒是精神了许多,都快入冬了,你不冷么?”

汪宁呵呵一笑,看着远方渐落的夕阳说:“不冷啊,这不还有太阳?”,又转过头来问:“你刚不是说要走么?怎么又跑过来?”

温言奇不明白,“我这不才来么?”

汪宁仍旧笑笑,轻声对温言奇说:“去吧……下次再见的时候也许就是春天了,你回去的早,来的不是也早吗?”

“怎么能隔那么久,我常到明都的。”

汪宁却不说话了,只是握了握温言奇的手。

却是冰凉……

不待温言奇反应过来,汪宁早已走远……

温言奇怔怔的看着汪宁模糊的背影,一时又想不起该说什么,耳边竟传来了章书记的声音。

“汪宁说的对,早些回去吧……”

温言奇一惊,不知章书记何时到了这里,回头却怎么也寻不着他的身影……

夕阳突然落下,黑夜瞬间袭来。连下山的路也看不清了……

找不到来时的车在哪里,更寻不见小赵的影子,只好摸索着走去。

跌跌撞撞的走了很久,远处明都的灯火竟还是那么遥远……

这大约, 可能……是个梦吧……

温言奇沉沉的睁开了眼睛,房间里也是漆黑一片。半晌,才记起这是市里的迎宾馆,摸不着台灯的开关在哪里,只好起身拉开了窗帘。院子里几盏路灯昏黄的映着,小路格外安静,不见一个人走来。

脑袋愣愣的,手心分明还残存着汪宁的冰凉。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9:36。还有一条孙立发来的短信:醒来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宾馆。

这才记起,临别时,他嚷嚷着要喝茶的。

孙立电话还没挂断,人已按响了门铃。

“看你房间灯黑着,就估摸着还没醒,怎么样?这觉睡的可好?”。孙立手里提溜着两包茶叶,熟门熟路的烧了开水。

“你几时过来的,一下睡过去了,昏昏沉沉的……”温言奇揉了揉眼睛,木呆呆的陷在沙发里。

“嗨!别提了,才回办公室就被张书记叫回来,省政府秘书长过来,刚才宴请完。”孙立将泡好的茶递给了温言奇。

“那边不用管了?”茶很烫,只好放在那里凉着。

“都喝了酒,关门谈心去了。你没事还是多睡睡,我现在才发现,什么良方都比不过睡觉,睡好了,人自然就精神。”

“就是睡不踏实,晚上接待太多,吃成习惯了,不吃觉得饿,吃了胃又不舒服,再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好不容易睡着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梦。”,温言奇说着不由自主的打了哈欠,索性又狠狠的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是彻底醒了。

孙立附和道:“上年纪的人,睡觉就是困难些。不瞒你说,我偶尔还得吃药才能睡着。睡醒了也不舒服。后来才发现自然入睡和安眠药入睡到底不一样。觉得瞌睡了,脑袋一迷糊,慢慢睡着了,有一个过程。这安眠药就不一样,一喝就倒,中间没有过程,像喝断片了一样……”

“你都开始喝药了啊?”,“药还是不要喝,有了耐药性,更麻烦!”

“没办法啊……不喝睡不着,头昏脑涨。第二天看什么都烦的要死,你说像我这个位置,能有烦事烦人的机会么?别人不烦我就万幸了!”孙立摇了摇头。

温言奇笑笑。办公室都是守着领导办琐事,但哪个事哪个人都马虎不得。自己也曾是办公室的人,若是让选择的话,同样是忙,还是基层好些。到底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能看得见,摸得着。

孙立长叹了一声,咕哝了一句:麻烦……

半晌,才坐起了身,有意看了看温言奇。

“最近见过章书记没有?章新跃书记?”

“章书记?”,温言奇皱了皱眉,那几晚的事和刚才的梦刹时填满了心头。

孙立见温言奇不说话,又叹了口气问:“是不是出事了?”

温言奇的心便沉了下去。原来还抱着没有消息也许是好消息的打算,现在看到底是落空了,风声已经传到了孙立这里,能好到哪里去?

从温言奇的表情中,孙立得到了答案,顿时瘫在了沙发里,仰着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你怎么知道的?”,温言奇问。

孙立仍旧保持着的姿势不动,也不回答温言奇的话。只是说了句:徐怀义!

这就不是风言风语了。

这段日子,温言奇一直忙碌着,大事琐事几乎占据了所有时间,本以为可以忘却这个事,可章书记的影子却时不时的涌现出来,甚至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怎么可能忘记呢?一日没个说法,就一日不得安宁。现在再看,什么事都有一个退一步,或许章书记口中的降职能够成立也算是万幸。

总好的过名誉扫地,身陷囹圄。

可是这个降职又是怎么个降法呢?

“什么时候的事?”,孙立这才坐了起来。

“有些日子了,你什么时候听说的?”。既然孙立都已经知道徐怀义,藏着掖着还有什么意义?况且这样的事总是瞒不住的。温言奇不对别人讲,也是想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原本觉得纪委的人到底不一样,竟然滴水不漏,现在看,还不是也漏?

孙立想了想说:“该有几个月了,一开始不是正经人说的。我也没在意,总觉得这样的事时不时的就会传一阵,今天传张三,后天传李四的。都若相信了,那台子上就该没人了……”

“直到前几日,才听到了消息。说是徐怀义扯的关老师?”

温言奇点了点头,“徐怀义可能是想立功自保,看架势一进去就说了,省纪委也找了关老师……”

“扯了多少?”。孙立突然问。

温言奇看了看孙立,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二百!”,孙立脸色一惊,纵使刻意压低了嗓门,但声音仍旧不小。

“不不不,是二十!”。

“二十?”。孙立的脸色又变成了疑惑的样子,

温言奇便说:“是二十。说是直接给了关老师……,关老师后面也认了。”。可看孙立疑虑的脸色,心想是不是和他听到的不一样,还是又有了新的变化,忙问:“你听到的是什么?”

孙立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听到具体的数字,但很明确的说是徐怀义扯的的事。”

“哦……”,温言奇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没有变化就好,如今再节外生枝不是雪上加霜要人命的事吗?

“我说……”,孙立往温言奇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嗓门说:“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温言奇不解的问。

“二十!”,孙立比划着手势,“一个省委常委,省会市委书记,因为老婆的二十万,就非处理不可?”

温言奇一时没明白孙立的意思,更不明白他口中的非处理是个什么意思?

反问道:“徐怀义已经攀扯上了关老师,纪委也绕不过去吧?你听到的处理是什么处理?”

孙立还是摇了摇头,“东西是关老师拿的,她也认。虽说是章书记的爱人,你会理所应当的认为章书记是知情的,反过来说,又有什么证据证明章书记是知情的?办案都要讲证据,不能想当然吧?”

“而且,你想想,一个副省级的高级干部,真是老婆背着自己拿的,二十万而已。叫个事?”

“好吧,往大了说,确实是个事,违反了廉政纪律,违反了组织原则!又怎么样呢?不考虑实际情况?不讲国情?你听过哪个类似的人,因为区区二十万被正大光明的处理的?充其量一个处分而已,只要没扯出来别的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这……”,温言奇被孙立一连几个问题问的一时语塞。想想他说的似乎也对,确实没有听说过像章书记同样位置的人,会因为这样一个情况被处理。按孙立说的,就算处理,也只是个处分,不会牵扯到其他。问题是章书记口中的降职,不也是处分的一种么?

便说:“我听说可能给章书记一个降职处分”

孙立更加不解似的,又问:“为什么不是警告或者严重警告之类的,非要降职不可?况且降到什么级别才算?”

“这就不知道了,我也好久没有消息了,知道的不比你多。”温言奇无可奈何的靠在了沙发上。

孙立这才说:“我听说省委的意见有分歧,当然,这个主要看上面的意见,但省委的意向也不能忽视。”

听他这样说,温言奇忙问:“省里什么意向?”

孙立毫无表情的说:“有人主张到此为止,给个差不多的处分。有人主张再查一查,确实没有其他问题,降到正厅级,去人大或者政协。

“如果是第一个,当然再好不过了……”温言奇不由自主的说。

“非要处理的话,第一个自然是好的。”孙立冷冷的笑了笑,“在我看来,这样一个问题都要大费周章的处理,那前几任又怎么说?都干净的不得了?我看不一定的很,只是章书记遇上了。而且,听说现在的意见,更倾向于后者。”

“先不论其他,你知不知道这个再查一查的后果是什么?谁来查?怎么查?”

温言奇当然明白,孙立口中的第二种结果就是不可收拾的局面了。也当然明白,无论是省纪委还是更上层的纪委。所谓的查一查,听的轻巧,背后必定是混乱、不堪、不可想象、一塌糊涂……

“上面不会因为这样一个线索来人吧?”。温言奇与其说是吃不准,不如说是希望上面不要来查。

孙立说:“我和你想的一样,也必定是这样,仅仅因为这样一个问题,上面不会派人来,毕竟还有更多的大案子等着他们。若是这个说法落实了,核实应该是委托省纪委。但,即使这样,也说明局势有不可控的风险……”

哎……温言奇似乎叹出了肺里所有的空气。是啊,孙立说的一点没错,真若是那样,谁也不能预判事情的走向了。也许过一遍就算了,也许严查实问整出些问题,什么可能都有的前提下,就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言奇……”。孙立无力的靠在沙发上,颇为感慨的说:“我这个人大本事没有,但也算是讲情义的人。当年如果没有章书记的力保,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混日子。虽说两办来回的折腾,但总算是没有离开圈子。其实话说回来,就算当年没有出那档子事,我也看的透彻,杨兆文那个县委书记,肯定是接不了的。再兜兜转转,撑破天了到市里哪个清闲部门等退休,怎比得了现在的党办主任?不夸张的说,没有章书记,就没有我孙立的今天!”

“不瞒你说,得知这个消息后,我设想了很多种方法,甚至想过能不能同王力书记说说,毕竟他原本是王全胜的秘书。如果能打个招呼,想来也能起些作用。但再一想,我去说,算什么?人微言轻啊,更何况我孙立都能知道的事,王书记怎能不知道?若是想打招呼,又何必我来说?若是不愿开这个口,我说不说的又有什么意思?”

听孙立这般说,温言奇也有些感慨,都说官场无朋友,也一度认为是对的。可这么些年过来,越来越觉得什么事都不会太绝对,太极端。无论什么场,什么圈子,该有的还是会有,只不过你不愿意相信,或者不敢相信而已。就像眼前的情形,远在明都的章书记会想到么?即使孙立做不了什么,总归有人为你担心着。

孙立说的是对的,身处王力的位置,所听到的情况只能比自己和孙立更为详尽。但他却不说,也不问,哪怕自己送上门。

希望王全胜打个招呼的事,也同章书记亲口说了,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好时踏破门,背时无人问。又何必低三下四的去求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呢?

都说隔行如隔山,这才是至理名言。就像现在的窘况,自己在县里呼风唤雨,孙立在市里左右逢源,一说到章书记的事,还不都是两手一摊,毫无对策,毫无能力?毕竟隔的太远了,两个正县级的下属,想破了脑袋想管副省级的领导,不是难于登天吗?

温言奇说:“前段时间,我去看过章书记,你刚才说的那个方法,我也同他讲过,他不愿意开这个口……”

孙立像是预料到了一样,叹了口气说:“都说尽人事、听天命。你我连尽人事都做不了,只剩下听天命了……”

茶色早已浓重不堪,像极了咖啡。温言奇盯着这混沌不清的颜色,脑袋里模糊不清的出现另一个现象,但又说不清。便随口问了一句:章书记的事,市里还有谁知道?

孙立想了想答道:“书记市长还有其他市领导应该是知道的,再往下就说不清了,估计有很多人。”

“苏梅呢?”温言奇又问。

“知道。”孙立毫不迟疑,“有些事,还是苏梅同我讲的……”

“哦……”,温言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市领导是知道的,苏梅也是市领导,而且是常委之一,怎能不知道?这样一想,每个市领导都有自己亲近的人,再往下,知情的圈子只会越来越大。怪的是,传了这么大的圈子,这么长的时间,目前为止,仅仅孙立问了自己。别人为什么不问呢?他们可以私下交流,却交流不到自己这里来?

温言奇心里空落落的。随着章书记来,看着章书记走。本以为过了很久,又做了些事,总可以分而视之,现在看竟是个错觉。长林的人又将自己划归到了章书记那里,哪怕是苏梅……但温言奇也明白,她和别人还是不同,别人多半是避嫌,苏梅可能就是不忍了。但即使是这样,被孤立的感觉还是让温言奇觉得百般不适。

“你说……这事是不是透着邪性?”孙立打断了温言奇的胡思乱想。

“什么邪性?”,温言奇不明白。

孙立摇了摇头,“有些事我始终觉得不对劲,但表面上看似乎又很正当。不是我阴谋论,总觉得章书记的事,是有人故意造成的!”

温言奇刚要开口,却被孙立制止了。

“我知道你想说徐怀义交。可徐怀义被搞进去多久?还差几个月就一年了!我可是听说他进去后连一个星期都没顶住,该说的不该说的,交待了个底朝天,包括许多纪委都没有掌握的事,这种前提下,你认为关老师的事,他忍了几天?”

“刚才你说徐怀义为了立功,这我不赞同。说的快,就说明他明白自己的事有多大,所以不抱幻想,不如都说了,好落个坦白交待的样子。那么,关老师的事不也是其中之一?”

“好,就算他起先交待的都是自己的事,那也拖不了如此之久。你在云州,有些事可能不清楚。徐怀义进去后,从市里到区里,再到文州,频繁叫人的时间也就是两个多月时间。以后,几乎市里范围内,就我所知,没有再叫任何人。这能不能说明徐怀义的线索核实完了?”

“如此情况下,我们将时间放长些,关老师的事不会晚于三个月。就是这样算,距离你说的时间,也有近半年。纪委会这么拖沓?或者说,因为章书记的级别问题,要请示高层,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至于请示这么久或者批复这么久?”

“你的意思是?”孙立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又有些看不清。

孙立说:“你不要拿正常人的思维想这个问题,不会有人要害关老师,她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最终目的是要通过关老师牵出来章书记。若是徐怀义早就说了,为什么拖这么久才问章书记。若是徐怀义一直没有讲,为什么现在才说?”

“这……”

温言奇缓缓的说:“如果他早就说了,省里碍于章书记的级别,作了汇报,被搁置了起来,定个差不多的处分?”

“如果现在才说……隔了这么久,是有人诱导徐怀义在说?”

孙立盯着温言奇,半晌才郑重的点了点头说:“还是我那句话,一个副省级的干部,家属拿了二十,这样的问题算不得问题,谈个话,交了,再严重些,给个处分,这事也能过。不至于拖到现在。”

“开始不说,现在才说。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说的,有人诱导徐怀义,而且是他本人的事都查清的前提下,再折腾徐怀义,你还得再说,而且是回答指向性的问题,交代了就是立功,而这个指向性,只有一个,就是章书记!”

“言奇,有人一直盯着章书记!”

孙立的眼神很坚定,温言奇慢慢琢磨出了其中的味道。正如孙立所说,这事透着邪性,前后的时间对不上,纪委也不是个拖沓的部门。而现状偏偏又是中间隔得时间太久,纪委对这个事的态度又始终不明朗。

“是谁?”温言奇分明感觉得出来,孙立知道答案。

前面说了那么长时间,等到温言奇问出这个话后,孙立反而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的将冰凉的茶水倒了,换了新的,重新推在温言奇面前。

一个发型始终熨帖,不苟言笑,胖乎乎的脑袋,逐渐浮现在温言奇的脑海里……慢慢清晰……

唐斌?

温言奇猛的抬起头,立即迎来了孙立认可的眼神。与其说他猜出了温言奇的答案,不如说他一直在等,等温言奇的思路和自己交汇。

“你是说……?”温言奇却犹豫了。当年坚持免掉孙立职务的人正是唐斌,将他又用起来的人是章书记,他怀疑唐斌是说的通的。可,仅仅是这个原因?温言奇看的出来,章书记和唐斌有矛盾,但这个矛盾有多深,却无法判断……

“只能是他!”,孙立点了点头说:“章书记的身份不是一般人、一般事能搞得了的。你仔细回忆回忆,当年的那些事,从章书记到长林开始,短短几年的时间,唐斌的很多做法都不合拍。再里面的事,有些你能听到,有些你听不到,但就这些矛盾逐年累积,最终成了不可调和,再延伸到你的任职,唐斌仅仅两年的市委书记,最终只是个副秘书长,再到后来杨兆文的不了了之……”

“我只能说,你不是本地干部,唐斌的许多做法,你根本不知道,也不会有人告诉你。当然,章书记知道不知道,这个要另说……”

孙立的这个说法,温言奇当然懂得,就是知道的也只是些只言片语。就像当年的群访事件暴露出来的工程问题,苏梅或者张达也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了几句。

不过再想想后来的那些事,自己被莫名其妙的举报,紧接着文州工程的易手,唐斌虽说接任了市委书记,任用李辉后一年死亡,他自己也只坐了两年市委书记,最后走的还不明不白……

温言奇像是理出了一条线索,却又都不在明面上。

没想到里面这么复杂!

如果这些都成立,那么幕后人物就非唐斌不可了。

孙立说:“虽说徐怀义在关老师的问题上突然松了口,事情却看似不大,所以有人才会出个再查一查的点子,名义还无可反驳,搞不好还说对组织负责,对章书记负责。算盘已经打好了,即使搞不倒,也要搞臭!”

“他和章书记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这样落井下石?而且临走时向省委推荐的也是他啊。”。温言奇心想,既是杨兆文那样戏耍了自己,也只是看不顺眼,能避就避而已,远谈不上咬牙切齿。当年收到了杨兆文的线索,还不是息事宁人,按规矩交给张相伟。不扩大,更不散播,为此,甚至选择对向继远的酌情处理。一个地位如此之高的人,唐斌竟会这般记恨章书记?

“这个圈子哪来的深仇大恨,杀人父母?夺人妻女?”,孙立摇了摇头说:“都没有,其实就是一个利字。官位是利,权力是利,声望是利,钱财是利,言行举止也是利。说白了,从自己的身份出发,能够看得着的,影响得了的,波及的到的都是利。将利看的过于重的人,你影响到了他,就是深仇大恨。”

“我在办公室干的久了,慢慢也总结了出来。心眼这个东西,他妈的竟然和职位成反比!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比如一个开门的动作,一个摆牌子的顺序,甚至像下车从车头绕过去还是从车尾绕过去这样芝麻谷子的琐事,都能让大领导看在眼里。你还一头雾水的时候,几句嘲讽就丢了过来!再来几次,不成熟,毛手毛脚的帽子就给你戴定了。这样的帽子一戴,还想翻身么?同样这个道理,职位低的人反而不在意这些,就拿文件来说,办公室签得,车上签得,田间地头照样签得。办公室的门,秘书开也行,自己开也行,谁开都行。而,怪就怪在,这样的现象也许会是同一个人。刚起步的时候无所谓,再后来,官位越高,心眼越小。小到极点的时候,你放个屁,他都会记恨你,更何况影响到了他的利!”

“你会问,章书记影响到了他的什么利?其实在他看来,没有顺理成章的接任李庆伟书记,就已经开了头。再往后,什么事只要不合心意,都会划归到所谓的记恨里去,几年下来,不是深仇大恨又是什么?更何况从市委书记跌落到副秘书长的位置。如果不是得了个别领导的赏识,他这辈子能把章书记恨死。”

温言奇本不愿将官场看的如此不堪,但孙立说的这些话,分明又是事实。甚至有些事,自己遇见听见的也不止一次。多年前,在楼道里给穆厅长递文件不正是这样?周元力给老厅长把门,还不是这样?大领导小心眼几乎成了官场的通病,而这个病竟无药可治。再联想到章书记到长林后,自己所能见到的他和唐斌之间的点滴,不是唐斌还能有谁?更何况徐怀义如此圆滑之人,怎会趟章书记一个人的路子?这里面就没有长林的其他领导?他唐斌一开始不是坚决提议徐怀义的人么?现在看,同是省委常委,徐怀义只交待章书记一个人,本身就说明了一切问题。

“背后是唐斌,这个是八九不离十的,我甚至可以肯定就是他。”,说着,孙立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问题还得绕回来,有什么办法?”

温言奇看了看孙立,他算是出了个世纪难题。得有个人替章书记说话,这个人是谁?王力已经不可能了。那么,王全胜?或者省里更大的领导,总不能找唐斌本人吧?不管这些人里面谁能出面,自己和孙立够得着吗?

十万八千里!

孙立说这些以前,自己就已经把认识的,或者能够得上的人捋了八百遍了。末了,才发现,从厅里到市里,再到云州。从厅办副主任到市委副秘书长,再到县委书记,如今两眼一抹黑,竟他妈的白混了!

温言奇默然的摇了摇头。

孙立却说:“我曾经想过一个办法,不过毫无胜算。”

温言奇便问:“你说,什么办法?”

孙立看了看温言奇,有些自嘲的笑道:“所有的办法只能是两个方向,或者找其他人通融,或者把始作俑者整倒!”

第一个方法已经行不通了,那第二个方法,整唐斌?这不同样天方夜谭?

孙立无视温言奇疑惑的表情,继续说:“唐斌如果有事,就会自顾不暇,章书记身上的压力自然就小些。到时候省里那个有分歧的说法就会向这边倾斜,有个好结果也未必可知。”

“你有办法?”

孙立却摇了摇头说:“真能成的话,也不用说这些。其实我说的方法,你仔细想想,也能想的出的……”

温言奇突然愣住,孙立说的话似乎是直白的……

“你是说杨兆文?”,一句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杨兆文和唐斌有关系,而且在有举报未核实的前提下,突然从政协副主席的位置上跳出来,成为一把手,必定也是唐斌的功劳。那么,搞了杨兆文,就会牵扯到唐斌。孙立的成不了又怎么解释?杨兆文和唐斌之间必然有牵连,但这个牵连谁又知道?这个才是关键。否则,即使整倒了杨兆文,唐斌却毫发无损,反倒对章书记更为不利。

而且,谁来整杨兆文?知情的就那么几个人。自己还是苏梅还是眼前的孙立?总不能是张相伟吧!

“不用想了,你做不出的。”孙立笑了笑。“我也做不出,言奇,你我都不是如此做事的人,否则咱俩也坐不到一起。”

温言奇彻底泄了气。

孙立又喃喃自语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愿不要再出别的事,省里的意见既然有分歧,就说明还是有人不愿意整章书记。就这些事打住,能换个警告之类的处分,也算是万幸了……”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