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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孙立的话说,自己是誓要把主任作到退休的人,都五十多的人了,屁股又挪到了党办,接下去就该人大办或者政协办再或者编办之类的干活,死活看不到出路在哪里,前方一片渺茫。

温言奇大早赶到市委,领导还没见着,就听着孙立发牢骚。

孙立做事稳当,但见着自己嘴上就会图个快活。温言奇知道若是当了真,反着说个子丑寅卯出来,倒中了孙立的计,他一定准备好了各种歪理邪说等着你。索性笑嘻嘻的看着,也不插言,任由着啰嗦,他抱怨完了就会把自己的话圆回来。

见温言奇半天不说话,孙立自觉无趣,便调转了口风,又装着无所谓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想来能接个党办主任也可以了,咋说也曾经是处分在身的人,放在电影里也叫个污点,得知足,毕竟你还在云州待着,你说对吧?”

温言奇赶紧坐起身呛道:“不要带我,我在云州挺好!”

“好,谁说不好,我也挺好,守着市委大楼的核心部门,你们县市首长来,还得先到我这里报到……”,孙立龇牙咧嘴的笑笑,又说:“不过苏书记例外,这人现在成了市委常委,我倒要给她汇报工作。话说回来,待会王书记召见完,你有时间没?”

温言奇道:“时间是有,陪你吃饭吗?”

孙立忙摆了摆手说:“陪我吃什么饭?苏书记到区里这么长时间了,你来不得敲一把竹杠?我陪你敲!”

“我不敲,谁敢敲市委常委的竹杠,要说你刚才发了半天牢骚,连市领导的便宜都敢占!”

孙立说:“别人不敢,她这里我还是有胆子,起码现在不怯,再过些日子人家坐稳当了,还真就两说了。你给打个电话,让她安排!”

“我不打,要打你打,你敢敲,我就陪你!”,听着王力的声音传了过来,温言奇忙起身。

孙立一只手拉开了门,一只手在温言奇肩上拍了拍,“我打就我打,中午等着啊!”

王力刚脱了外套,还没坐定,温言奇就推开了门。

还没问好,王力就说:“出门接了电话,来晚了……你坐”。

温言奇知道这是客套话,但还是得配合,就说自己也是刚上楼,在党办放了方案,听着声了,赶紧过来。

“你喝水吗?要喝自己倒。”说着自顾自的拿起杯子灌了一口,显得很渴。

“刚在孙主任那里灌了一肚子水。”温言奇接过王力的水杯给添了水。又轻轻的放回原处。

“叫你过来,有个事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王力正了脸色,不再扯谈。

“张书记建议将胡纪凌任一个云州副县长的职务。这样园区开展工作的时候也会方便些。我觉得张书记的意见很好,胡纪凌去园区,本职又是市国资委的副主任,县里没有职务,一些工作进展起来就会很麻烦,需要协调的事务也多。他兼任了副县长,这样的情况就会少些。”

“当然了,到底任不任还没有最后决定,还是要先征求你的意见……”

温言奇心里顿时一空,胡纪凌既任了副县长,短时间内园区就不会升格。这样的状况除了对方超有利些,自己对韩云辉、岳长河和薛宗誉算盘就算是落空了。尤其是薛宗誉……

王力的话是无可辩驳的,胡纪凌这个“主任”像是县里的,偏又是市里的。县里那些部门领导一个个猴精,虽说是副县级,胡纪凌的话却只当是平级之间的沟通,处于可听可不听的状态。

就像上次协调电力的问题,胡纪凌的话似乎就没人买账……等等,这事难道传到市里来了?

不过,传就传吧,再怎么传,他留给温言奇眼高手低的印象暂时还改不了!

想归想,张相伟和王力这样说,还是照顾了自己的情绪。

便说:“我没意见,胡纪凌能任副县长,工作当然会好开展些,这个没有问题。”

王力又说:“就是任,也只能是个代理,等明年两会还要履行个选举程序。”

温言奇当然明白王力的意思。作为县委书记,既要维护组织意图,还要让结果更好看些,人大的工作还是要自己做的。

只好再次表态道:“王书记放心,县里没有问题。”

王力这才笑了笑,随手拿过文件不经意的看了起来。

来之前,本想着套问园区可能升格的事,如此看来就无说的必要了。再一看王力的架势,明显没有再聊的心思,温言奇便说了句王书记忙,我先走了。

“嗯,好!”王力将眼神从文件上收回来一半,瞟了眼温言奇。

“早知道就不给苏梅打电话了,这一竹杠敲到区委食堂了!”孙立驾车载了温言奇,手里的方向盘打个不停,嘴上也说个不停。

温言奇哼笑了几声,照例不说话,脑袋里却一直闪现临走时王力那个眼神。几年下来,王力的副书记愈发像领导了,前一秒还同你笑着谈工作,下一秒就冷了脸,说话也分外干脆简短。原来貌似朋友的关系,如今消失的无影无踪。想来竟不同于和张相伟一起自在些。一个市委书记,一个市委副书记,感觉应该是相反的才对。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多,好像原来认识,喝过酒,扯过闲篇,就了解彼此一样。倒不如一开始就是领导,就当领导的尊着,也就习惯了,现在这样反倒别扭。

“就这还是说了你要请她的,啧啧,若只是我,一碗米饭就打发了。”孙立看不出温言奇的心思,仍旧唠叨着。

“我什么时候说请客了?不是陪你敲竹杠么?”温言奇这才回过神来。

“你看你这个人”孙立笑道:“不得先说你要请她,才能引出她请我们吗?哪有到市里却让你埋单的道理,你说对不对?”

“对什么对!这里面就没我的事,你俩要吃饭,却把我当球踢!”

“不说你说谁?”孙立瞪了眼说:“我是党办主任,她市委常委,我咋说?我只能试探着说温书记来市里了,看你有没有时间,说要请你吃个饭……这不就很顺当的上钩了嘛,只可惜是区委食堂,怪怪的,有种蹭饭的感觉!”

“你这番操作,活脱脱就是个蹭饭的,说我要请苏书记,苏书记再请我,你说你来做什么?”温言奇这才忍不住笑了。

“有道理啊……哎算了算了,不计较了。就当我专程送你吧,毕竟你们都是我的领导。”

温言奇赶紧说:“苏梅是,我可不是。”

孙立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温言奇,丢了一句“原来不就是?以后么……我感觉快了……”

“扯蛋!”温言奇眼睛瞥向了窗外。

到底是新建的大楼,巨幕玻璃配着空旷的前厅,看起来颇为壮观。往这里一站,再想起市委那栋陈年老楼,就觉得格外局促、压抑。

有人接过了孙立手里的车钥匙,低语几句,另一人微微一笑,带着俩人穿过大厅,七拐八拐的到了院里的小楼。正是午餐时间,温言奇正愁着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进食堂,那人却手一指,绕进了一个僻静的小门。

一进门,能隔着窗户看到一楼的人来人往。再拐过几个弯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地砖也换成了厚厚的地毯,两边隔几步就会出现一个门,都虚掩着。

孙立冲温言奇使了眼色,又撇了撇嘴,言下之意溢于言表。

“温书记、孙主任请进……”来人又笑笑,缓缓的推开了门。

就看见苏梅坐在那里。

“哎呀……”孙立刚张了口,又回过头看了看。门早已悄无声息的关了。这才又说:“到底是不一样。”

“温书记坐。”苏梅拉开了椅子。“孙立说你过来了,本来去外面,想想还是算了,这里安静,说话方便。”

温言奇说:“孙立嚷嚷着要敲你竹杠,正好没事,就跟着来了。”

苏梅看了眼孙立说:“是嘛?他给我讲,要敲你竹杠哩!我说温书记到市里,怎么好让他请客?”

孙立苦笑道:“你们两个人啊,到底是一个路子,拆台哪有这样拆的,当面对拆啊。也就是还要送温书记回去,若不然,我现在走了算了。”

温言奇说:“你走了能行?搞来搞去的,就当是我借苏书记的地盘请你算了,是吧?苏书记?”

苏梅笑道:“也行,温书记请客,我尽地主之谊,把孙立招待好。”

孙立赶紧拱拱手。“好了好了,二位书记,上菜吧……等不及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陆续上了几样菜品,乍一看倒是不比酒店的差。

“你尝尝,我觉得味道一般,到底不如云州的实在。”苏梅夹了块蘑菇放在温言奇的盘子里。

温言奇便说:“大地方么,就精致些。”又指了指转盘说:“很不错了,食堂连海鲜都能做,我们哪有这个?”

孙立却说:“其实海鲜是最好做的,要么蒸,要么煮,蒜蓉酱油一放就好了。反不像猪牛羊肉,红烧清炖,少了哪个调料都不对味。”

“你什么时候还懂做饭了?”苏梅问。

孙立笑道:“不会做,但会看。这几年出去的多,尤其到南方,才发现,人家做菜真是简单,不像我们这里要么辣,要么咸,口味太重。”

又说:“不过话说回来,虽说海鲜好,但吃起来麻烦,不上手就搞不到嘴里,就说这个虾,看着好看,真正上了场面,赶客人走都还是原封不动。属实浪费!”

温言奇便说:“别说,还有些道理,真没见谁剥壳。”

“是吧!”孙立便得意的笑了,“所以说,市里或者明都人去县里就吃的很尽兴,地方的人来市里只看了花样,吃完了出门仍觉得饿。”

苏梅说:“这里菜随时可以上的,也可以尽兴。”

孙立忙摆摆手:“说笑了,说笑了,我是跟着温书记蹭饭的。”

“听说宗誉去园区了?”苏梅问。

温言奇无奈的笑笑,对苏梅说:“本来想让他去人大政协的,可他自己想去园区,我想了想也行,宗誉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他的说法去了人大政协闲的发慌。本想着园区有可能升格,也能顺道解决个副县级,现在看,短时间内是没希望了……”。

“倒不如当初坚持一下,到人大政协算了……”

“怎么?不升格吗?”孙立说:“看起来不像啊,胡纪凌的国资委副主任一直没免,市里都说他搞个曲线救国,正县解决了不说,还落个实权。倒比国资委主任好得多。”

温言奇便将王力的话说了,感叹道:“既然这样搞了,短时间内再升,我觉得没有希望。”

苏梅也说:“看以后怎么搞吧,再升也不是没有可能。宗誉既然选择了,这个风险还是能承受的,我看他就不是一心想做官的人。”

“那倒是”,温言奇笑道:“整天大咧咧的,你呢?怎么样?”

“都说……苏书记来了,区里风气先正了!”孙立嘴里塞了根排骨,嘟囔道:“我看也是。”

苏梅摇了摇头说:“这个地方……要说风气,真是成问题。”

“我刚来的时候,才知道办公室是个大套间,外边是秘书的小间,规矩是要见书记,秘书要先通报,就连区长要见也是如此。”

“不会吧?”温言奇脑子里浮现出省长办公室的模样。一个区委书记怎么能搞这一套?

苏梅却点了头说:“不光是这个,大楼门前那个位置,也只能书记的车能上,其他的区领导,不管你是谁,或者多要紧的事,一律停在下边,走路上来。听说有一次遇见区长的车停在上边,徐怀义瞪了一眼,。撂了一句:没规矩!。以后就成这样了。”

“啧啧……”孙立说:“我是听到过一些徐怀义和区长不和的传闻,不曾想是真的啊?”

苏梅说:“这不是和区长合不合的问题,徐怀义说这是规矩。就是换个区长来,也不见得就会改变。区长来谈工作,他就要求去和副书记谈。有结果了,再和副书记一起给他汇报。”

又摇了摇头说:“第一天上班,办公室主任居然拿了十几杆笔来,问我习惯什么型号的?0.5还是0.7,签字是用软笔还是硬笔?对品牌有没有什么喜好?”

“我下去调研,位置左前方放着热毛巾,右前方一杆呈45度角的签字笔,一杆同角度的铅笔,两笔之间始终保持10厘米左右,面前一叠白纸,一叠信笺纸。”

温言奇惊讶的合不拢嘴,不知道是徐怀义电影看多了还是自己看多了。这分明都是影视剧里的场景嘛。

这样搞,能不倒了?

“哎!真搞成土皇帝了,都到这个份上了,整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值当嘛?”孙立也不明就里,又说:“这区里的人也不知道变通,徐怀义都倒了,又换了新书记,还搞这一套?”

温言奇冷笑道:“徐怀义是因为经济问题,通报里也没讲这些。底下人不知轻重,更不知道苏梅的秉性,索性以不变应万变。领导若表现出不对口味,再换也来得及,以为毕竟都是买好的路子,总不至于上纲上线!”

“温书记说的对,他们就是这样想的,我说了几次,还以为是客气,就像门前那个台子,我也不上了,要走路都走路。再把办公室改成会议室,这几个月来才慢慢好些……”

“徐怀义确实把风气带坏了……”

孙立的这句话,苏梅却不赞同,“他当然是始作俑者,但与下面一些人跟风煽火,阿谀奉承的关系也很大。和你说话腰都直不起来的人,看起来就窝火!”

“就像这个餐厅,我以为只是接待用,后来才知道,徐怀义平常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吃饭。旁边有个小包厢就是他专用的。”

又愤愤的说:“完了把这里也改了!吃个饭搞得神神秘秘的!”

孙立笑道:“敢情这里是最后一顿啊?”

“准确的说,是徐怀义出事后的第一顿。”苏梅说:“你若想来,还可以吃几天,我还没想好改成什么样,过几天就没准了。”

“苏书记果然雷厉风行,巾帼不让须眉。”

苏梅却若有所思的长舒一口气。

温言奇笑了笑,心想苏梅虽说一介女流,做起事来还是手疾眼快,只是这区里被徐怀义搞了这么多年,一下想转变过来又谈何容易?她刚才说的对,歪风邪气从来都不是几个人能形成的。徐怀义身边常年围着一帮阿谀奉承的人,这些就属于既得利益,让他们突然转变又怎么可能,就算是改了模样不更说明心术不正?所以说,要想换门风,就得换新人。调整一大批干部是少不了的。但区里这个地方又很敏感,动谁不动谁的都得谨慎行事……

想到这,就想起了苏梅口中的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是必换的,如果没有变动的话,岂不是那个王力的同学,齐旭东?

便看似无意的问了句:“办公室主任换了没有?”

“你说齐旭东吗?”苏梅问了,不待回答就说:“已经免了,区委搞了个能效调研组,让他带着人去各局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果然还是他!

“免了?”温言奇心里一惊。“那个调研组是临时的吧?”,其实自己问了句废话,这样的临时机构都是闲来无事,忙时无人的部门,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

只是,苏梅这样一搞,王力那边什么态度就搞不清了,两人的关系,在市里瞒的天紧,如果徐怀义猜不出的话,知情的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苏梅急匆匆的免了他的职搞不好是个麻烦。

“你认识?”苏梅误解了温言奇的意思。

温言奇便说:“见过几次,徐怀义原来请客不都是这个齐旭东招呼吗?”,想了想又笼统的说:“干部调整还是慎重些,慢慢消化……搞得太急,底下人心惶惶,闲话就出来了……”

苏梅琢磨着温言奇的话,半晌,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