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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噩耗的段天扬,怒气冲天之余亦难掩惊愕。

自家的运粮队,尽管兵力不众,却也有好几百号弟兄,敌人是从哪冒出来的,竟把数百弟兄以及上千百姓屠戮殆尽?

他背手而立,拳头暗暗紧握,向闫斌与戴宗急切追问:“兄弟们的遗体可有妥善带回?”

“这……这个嘛……”

“别再吞吞吐吐了,直接回答我!”段天扬眉头紧锁,声音透着不容置疑。

“遗体是有带回来……但弟兄们的头颅皆已不见,怕是已落入敌手……”

话音未落,段天扬猛击身侧桌案,桌裂声震耳欲聋,惊得一旁的易水柔心头一颤,她罕见段天扬如此失态。

段天扬双眼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焰,语气凝重地质问:“那些袭击我们的叛军,究竟从何而来?”

“这……这个……属下……”闫斌语塞,额上渗出汗珠。

段天扬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沉声道:“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闫斌跪倒在地,颤抖着答道:“天哥,弟兄们无一生还,我等对敌军详情一无所知……”

此言一出,段天扬怒不可遏,正欲发作,戴宗慌忙插话:“天哥,现场遗留众多马蹄印,唯一能确定的是,敌人皆为骑兵!”

“骑兵?”在段天扬印象中,周百元麾下似乎并没有骑兵团。

他疑惑更甚,追问:“这骑兵是从哪来的?据我所知,圣罗城内并没有骑兵兵团!”

赵玄在一旁猛然间忆起一事,他迅速跨步而出,向段天扬拱手禀报:“大人,周百元麾下确有骑兵,只是他们并未驻扎在圣罗城内。”

“哦?赵将军,那些骑兵现在在哪?”

“全部驻扎于圣罗城后的金罗镇。”赵玄进一步解释道,“金罗镇目前为邓广所控,此人精通骑兵战术,尤其擅长远程奔袭。鉴于金罗镇与圣罗城相邻,邓广极有可能派遣麾下骑兵袭击我军粮队。我军遇难士兵皆被斩首并遭敌方掳走,这正是邓广部众的惯常手法。据此,末将以为,偷袭我军之敌,非邓广莫属!”

对于金罗镇的叛军情况,文道尊早已向段天扬详述。

正因如此,段天扬才派遣方全率领六万大军先行,意图一举歼灭邓广的一两万人马。

然而,邓广却凭借骑兵之利,绕至己方后方,造成了这么重大的损失。

他沉吟片刻,沉声质询:“方全现在在哪?金罗镇的骑兵出动,他为什么毫无察觉?”

闫斌与戴宗面面相觑,二人默契地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段天扬怒火中烧,几乎按捺不住想要给他们一人一耳光,他厉声喝道:“你们倒是给句痛快话啊!方全究竟在做什么勾当?”

闫斌舔了舔干燥的唇,谨慎地回应:“方将军他,至今仍逗留在奇峰山。”

“什么?!”段天扬震惊之余,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己方从西关城出发已近半月,而作为先遣部队的方全,非但未能挺进西关,反而滞留在东关的奇峰山,这么长时间,就算是蜗牛爬行,也早该爬过那山岭了。

此刻,就连平日对方全多有维护的迟勋,也面露难色,头垂得更低,无言以对。

文道尊则仰首向天,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沉痛言道:“大人,这简直是引狼入室啊!方全归顺我军,恐非真心,其意在东关自立为王,昭然若揭!”

如今再说这些,已是无济于事。对迟勋过去庇护方全的行为进行责难,亦是徒劳。

当务之急,是应对邓广这一巨大威胁。

李九眉头紧蹙,忧虑道:“若任由邓广骑兵在圣罗城周边自由行动,无人制约,必将成为我军将士难以预料的隐患!”

段天扬闻言,眼神微眯,转向卢镜缘:“镜缘,拿纸笔来。”

“是,天哥!”卢镜缘迅速回应,随即备妥笔墨纸砚。

段天扬握笔沉思片刻,随即挥毫,向方全致以亲笔书信。

信中言辞犀利,明确要求方全在接信后两日内,率军速进西关,至金罗镇集结。

逾期未至,则视为违抗军令,必将依法严惩。

昔日,段天扬对方全尚存感激,正是因他率部倒戈,方使周百元大军攻取西关各城受阻,减少了己方伤亡。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方全违抗军令,拒不入西关,不仅致使粮草损失、数百将士及上千百姓遇难,更使己方陷入大战前的劣势,对全局影响深远。

无论方全有何盘算,其行为已构成叛乱。

此刻,段天扬心中对方全的感激之情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杀意。

书信送走的次日,段天扬率领洪兴军抵达圣罗城下,随即在城外扎营,与朝廷的十万大军形成对圣罗城的包围之势。

而在圣罗城内,周百元此刻的心情可谓焦头烂额。

面对洪兴军自西、朝廷军自东的双重夹击,圣罗城已是一片混乱。

城中居民纷纷寻求避难之路,起初叛军未加阻拦,但随着逃亡人数激增,周百元不得不下令全面封锁城门,严禁百姓出城。

这些城中百姓,对周百元而言,既是兵源也是筹码。

战事胶着之际,他们既可作为补充兵力,助叛军守城;又可作人质,迫使洪兴军与朝廷军撤军。

因此,周百元绝不会轻易让这数十万百姓离开。

然而,周百元的封城之策虽能暂时困住百姓,却难以阻挡叛军内部的逃亡潮。

原来,其麾下有不少叛军,本是冲着钱财而来,对周百元并无太多忠诚可言。

圣罗城既已陷入绝境,这些见利忘义的叛军自然不愿陪葬,于是三更半夜之时,常有大量逃兵利用绳索,从城墙上滑下,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这天早上,在圣罗城主府内,周百元端坐于大厅之中,悠然品茶。

此时,一名身材魁梧、面目威严的将官大步流星地闯入,他膀大腰圆,眼神锐利,满是横肉的脸庞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行至周百元面前,他恭敬地插手施礼,沉声唤道:“大人!”

周百元轻轻放下茶杯,目光扫向这名将官,缓缓问道:“阿辽,你这么早便来找我,可有要事?”

“禀大人,昨夜我军又遭遇了逃兵风波,共计三百余人逃逸,所幸其中大半已被我率队追回。”将官躬身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

闻言,周百元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猛地一挥手,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碎片四溅。

他霍然起身,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怒斥道:“这些个忘恩负义之徒,平日里拿着我的军饷,却丝毫不知感恩戴德!如今敌军只是压境而已,尚未发起攻城,他们便如此贪生怕死,纷纷遁逃,简直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