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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科幻小说 > 暗星之上 > 第5章 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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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海上空的云层越积越厚,越卷越沉,风雨之中已不再是米粒大小的冰渣,而是一颗颗大如碎石的冰块,从天砸落,这一夜过后,不知又会有多少家庭损失惨重。

“少校,根据气象雷达扫描,雾海市天气情况很糟啊,冰雷暴下我们的航速起不来。”

机舱里响起飞行员的报告,机体可以承受冰雹的撞击,但驾驶舱的航空玻璃噼啪作响快要撑不住了。

姜奇看着舷窗外一阵闪光过后,茫茫如山脉横亘的云层,笑着道:“那就慢点,这又不是我们的问题,这公子哥不是喜欢玩么,那就在警察局的监室里好好玩,有些小玩意,小技巧他肯定没见过,正好开开眼。”

说到这时,机舱里响起了一阵怪异的笑声,好像眼前正有一幕蓬门今始为君开的激情戏码在上演,只不过主演与助演,都是男人罢了。

“少校,毕竟是司令交代的任务,那小子在警局不会出什么危险吧?雾海那边我们出过任务,可不简单。”有战士提醒道。

黑石州警备区下辖13座城市,20多万平方公里的管理面积,负责整个地区重要设施、空域以及所有地方安全事务,但要说唯一有点麻烦的,恰恰就是这雾海市。

这座老工业城市遗留的问题不少,产业单一、资源枯竭,以致经济凋零、民生凋敝的恶性循环,吸引不来投资、没有外来人口,地方势力越来越抱团,甚至连警备区很多事情都插不上手。

不是不能插手,而是不需要,雾海有雾海解决问题的方法,更简单、高效,警备区只要地方稳定,至于怎么稳定,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模式,出了问题,能给出交代那便够了。

而经常能给出这个交代的,便是一个人称“红姐”的女人。

“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有点心慌了呢。”姜奇有些无语地讪讪道。

司令直接下的命令,给了他极高的权限,事后还要消除痕迹,通过这一切去联想到一个纨绔当然不算违和,但或许用在一个真正事关机密的人身上,同样十分贴切。

此时他再看手腕终端上那串满是*号的字符串,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错误。

“喂,请问是第一军院的云慕么?我是黑石州警备区少校营长姜奇......”

漫天雷暴中,耳麦里的声音带着滋滋的电磁杂波有些断续,姜奇静静听着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心想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陆志伟,伟杰重工的少爷,被咱这位少爷给打了。

军人不怕惹事,就怕惹得都是些脐下三寸的烂事,既然不是,他瞬间对这个叫云慕的小子有了兴趣,只是这陆志伟,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红姐”的儿子也姓陆,好像就叫志伟。

“我操,真他妈会玩。”

姜奇一拍大腿,看着舷窗外漫天如石头一样砸落的雹子,拿起机舱对讲问道:“照现在这速度,到雾海需要多久?”

“起码一个小时吧。”驾驶舱回复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半个小时必须到!”

“少校,别开玩笑撒。”

“你觉得我这是开玩笑?”

厚重的云层里,支援艇四部引擎同时加力,轰鸣着冲上米的升限,又稍稍调整了角度,以一个头低尾高形似俯冲的怪异姿势,化作一道红色流星,直向雾海的方向扎去。

......

......

雾海市警局。

局长夏百炼冷冷坐在上首,警服上似乎还有雪籽未化,满是冷意,帽檐下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配合他消瘦的脸型更加显得阴郁。

除了接听警情电话的小姑娘,二楼会议室里所有值班警员都已到齐,个个低着头只以眼神交换信息,气氛有些凝重,江流坐在老宋下首位置,耷拉着眼皮,除了时不时看一下时间,瞄一眼窗外,其余一言不发。

确实,有一架黑石州警备区的支援飞艇正在赶来,而且是一名少校营长直接带队,似乎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然而从召集所有人开会到现在,局长既没有多问侄子被打的事,也没有问后续处理情况,只确认按程序将人关起来之后,尽说些天气恶劣,注意警情,不要掉以轻心之类正确的废话。

这本是一名局长分内的事,但在眼下这个节点,由不得江流不去多想。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警局另一名警长走了进来,坐到老宋的对面。

局长夏百炼瞥了一眼,一瞬间,江流注意到两人之间眼神的一个交流,让他的这种不安情绪更为强烈。

“局长,我忘了办公室还有个小女孩,我去安排一下。”

江流刚要起身,就听对面警长冷冷道:“不用了,既然听说这女孩和案情无关,刚才我已经安排让人送她回去了,非本局警务人员怎么可以随意单独留在办案区。

......

......

“来人了,又来人了,快来看看是啥货色,这鬼天气,倒比平时都热闹了......”

“嘿警官,这又是犯了啥事啊......”

......

一楼监室外的通廊里,聒噪的声浪将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淹没其中,云慕缓缓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下悠悠醒转,眼神凌厉地看着监室大门方向。

监室就设在办案区的尽头,对于能靠意识探知军院巨大地下试验机库的他来说,想要大致清楚警局里每个人的动向并不算困难,宁欢歌被单独安置在一间办公室,此刻江流并不在她身边,所有人似乎都被召集到了二楼的房间。

“你们三个进去,别他妈给我惹事,好好在里面醒醒酒。”一名警察简单交代两句,将人直接踹了进去,然后砰一声关紧了监室大门。

临走又指着靠墙而立的云慕道:“那个穿大衣的,往里站点,当心别吐了你一身。”

云慕点了点头,挪了一步,眼中却冷意更浓,身体不自觉的绷紧、蓄力,少见地感觉出了危险。

三个倒在地上的醉汉虽然满身的酒味,然而在那名警察指向自己的一瞬间,明显都瞄了他一眼,何况三人走过长长的通廊之时,没有一点脚步虚浮,哪有什么酒醉之态。

三人并不如何强壮,和之前被放倒的保镖完全不能从身材上相比,但云慕自从真正走出小镇,打过的架也算不少,远的有韩锦灏手下的尖刀营,近的有冷傲的那名保镖,都是这种精悍的身材,也让他有了熟悉的感觉。

容易被忽视,却狠辣而致命。

“三个酒鬼啊!妈的,可别吐一地,老子还不知道要在这呆几天呢。”

监室里有人无趣道,纷纷往里靠了靠,将云慕单独留在了一侧,显得孤零零有些突兀。

然而就在云慕心中刚想感慨这陆家手眼通天,就算有个当警察局长的亲戚,也太过于明目张胆之时,忽然心头一悸,两道横眉瞬间凝聚,锋利如刀。

因为有人走进了宁欢歌所在的办公室,而二楼的会议室里,似乎也起了冲突。

云慕猛然意识到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陆家在雾海市的能量,高估了法律在这座颓废城市的威严。

陆家才是这里的法律,陆家的意志才代表着威严。

......

便在此时,云慕眼前蓦然一黑,在监室瞬间四起的骂声中,三道凌厉劲风倏然而至。

对杀手而言,一片漆黑是最好的伪装,偷袭又是最高效的方式,而在一片漆黑中完成偷袭,万无一失。

这就是陆家的意志,打伤陆志伟的人,必须死。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雷电、冰雹交加的暗夜,整座雾海市警局,怎么会诡异的陷入彻底的黑暗,而陈旧的备用发电设备,最少需要五分钟才能启动。

从灯光熄灭的瞬间,到人的眼睛适应黑暗之前,视网膜需要一段合成视紫红质的时间,哪怕走廊里尚有应急照明的微光可被利用,也至少有3-5秒彻底无法视物。

这对只需事先记下目标方位,暴起发动悍然一击的杀手而言,足够了。

足够三刀之后又三刀,一个人捅上十几刀,三个人便是三十刀,三十条血槽。

然而本该一个弹地前突,便会有的刺入人体的特殊手感没有出现,黑暗中三支被削尖的高强塑料笔杆,又前冲了半米才被墙壁挡住,发出噗噗噗三声异响。

先手的意外只让三人停顿了半秒却没有任何慌张,微微一顿,黑暗中各自转身,以背相抵,手中笔杆或扎或刺,如三条歹毒的蛇信,疯狂试探着猎物的方位。

三人一起做这提头的买卖十几年,过手的人命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在长期的默契配合中,早就形成了这种应对危险的肌肉记忆。突然的黑暗于他们来说,原本就是陆家为给他们混淆视听,洗脱嫌疑提供的便利而已,哪怕失了这先手,哪怕没了黑暗的庇佑,他们也不相信完不成任务。

就像他们不相信,有人可以突破人体机能的生理限制,瞬间适应黑暗,不相信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将要经历怎样的极致恐怖。

黑暗中,云慕的双瞳凝如重墨,无声无息的站在了离三人两米之外。

在真正偏荒的狩猎星,在那些动辄十几天被沙暴遮蔽星光的环境下捕猎或逃命,都只是他曾经的日常,因而适应黑暗的能力与速度远超常人,何况他根本也不需要用眼睛去看,更没这个心情。

此时他的面色黑的可怕,也阴鸷到了极点,因为在他构建的意识领域之中,宁欢歌被人借着黑暗,堂而皇之从办公室架了出去,一旦失控,宁欢歌将会经历什么可想而知。

云慕不是个容易动怒的人,却又是个极为护短的人,用老赵的话来说,活的有些人格分裂,自虐倾向,个人英雄主义晚期患者。

就像眼前的三个杀手,云慕会觉得陆家怎么找自己报复都可以,但就是别动宁欢歌,那是他妹妹,是一道底线。

而人往往一旦底线被突破,那些原本靠道德与法律束缚,十分原始,植根血脉深处的东西,便会被唤醒。

一种莫名的狂暴情绪瞬间就在云慕心底滋长蔓延开来,并藉由这黑暗的掩饰,刺激着他身体里每一根神经,每一丝肌肉,每一个细胞仿佛又回到无拘无束、无法无天的狩猎星,变得异常暴躁。

而他眼底阔大的黑瞳之外,已是一片血红。

“我说过,今天谁都不能动她!”

这个声音并不激昂,亦不高亢,甚至深沉如猛兽的低吼,在这突然因断电而鼓噪喧哗起来的囚室里,音质毫无特点,音调更无亮色,还有些不知所谓,不知这话里的她是谁,又是谁不许动她。

然而这声音却传的极远,远至很多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又传的极深,深到触及此刻身处雾海警察局的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空灵如天外飞仙般一击,蓦然引动一阵心悸之感。

区别只在于有些人只当这是种错觉,一种在这恶劣的鬼天气还要出门干活,强掳一个小姑娘的内心抗拒,一种面对夏局长,值班警员们天然的心慌。

而有些人,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心头的莫名震颤,生出极不安的感觉,比如云慕眼前的三名杀手。

话音刚落,三人齐齐便扑向声音的出处,一字排开,分工明确,毫不犹豫。

噗噗的捅破衣物阻隔之声,痛苦的闷哼,关节脱臼的咔咔声,骨头脆断的咔嚓声,以及再也难以遏制的撕心痛楚,响彻了整个监室、整条通廊。

这些声音在整体浇筑而成的监室墙面间碰撞、反射、叠加、扩散,形成了恐怖的混响。

十几间监室里上百名疑犯,刚才还都亢奋的嘶吼、骂娘,转瞬便犹如身处一家屠宰场,还是完全不遵守动物屠宰禁令要求的黑屠宰场,而他们自己,似乎就是待宰的牲口。

没有轻音乐,没有情绪安抚,没有最后一餐的丰盛草料,只有残忍的折磨与冷血的杀戮。

因为无法视物,大部分人只能选择愣愣站在原地,茫然听着黑暗中这一切发生、发展,心底涌起深深的恐惧。他们中多是混迹社会底层的马仔、黑帮,总是喜欢用暴力与血腥解决问题,见惯的也是打打杀杀,肠穿肚烂,却从来没有一种声音能如此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这声音远比最出色的演员,用最夸张的表现手法去演绎酷刑还要来的出彩,来的真实,那种痛苦嘶吼直至缺氧力竭的低音,那种贪婪的呼吸一口空气,从死亡边缘回魂的高音,反复在走廊里回荡。

一日不见,可以如隔三秋,沧海桑田,也不过弹指之间,人们感知的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意识作用下的一种错觉,各不相同。20秒很短,但对于正经历这种痛苦,以及脑补着这种痛苦的人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一个世纪之后,痛苦的哀嚎戛然而止,监室里终于有人可以借着微光,以及室外闪过的雷霆,看清一道修长身影正走向监室大门,手上拖着一条死狗般的东西,应该是个人。

云慕一手拽着一名昏死过去的杀手的腿,另一只手攥着一支笔杆,用手指将其一端捏成个内六角形状,反手一把戳进杀手脚面的跖骨之间牢牢卡住,不带一丝犹豫,更没半点感情。

可怜的杀手因疼痛而醒转,拼命扭动着大腿,喉间发出沉闷的咳嗽声,含混不清。

“救命!”

监室里这些人,大多都听过这样的声音,是肋骨戳中肺叶,混着血水涌出喉咙才会有的声音,每一声咳嗽都伴随着锥心的痛楚,根本抑制不住。

然而黑影似乎无动于衷,更有些厌烦这样的聒噪,回身上臂一夹大腿根部,紧接着一扽,又是清晰的喀拉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大腿骨被从髋臼中硬生生拔出,地上那人再也不动。

整个监室里静的听不到一丝呼吸。

云慕不知道已经有人能看得见,也根本不在乎,冷血地做完这一切,又抓住杀手的身体提至半空,并将这条足背插着一截笔杆的腿从合金栏杆缝隙中挤了出去,再以一个恐怖的角度横向监室大门一侧的锁眼。

此刻死寂的长廊里,仿佛能听见浓稠的血液在滴答滴答,就像那个古老且着名的滴血实验一样,嫌犯们好像听到的是自己生命流逝的声音。

锁眼的大小,锁芯的机簧结构,如何扭转,这些早在进入这间监室伊始,便在云慕散发的意气探知下,一清二楚,此刻他只需要一个扳手。

气劲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这些可以被意识自如调动,从而控制自身肌肉的丝丝暖流,同样刺激着手上整一条大腿的肌肉群有节奏地舒张与收缩,只稍稍尝试了几下,便足以将这条失去它原本主人神经控制的大腿绷得笔直,加上足背上那支已经被捏成内六角形状的笔杆弯头,就是一把恐怖的人体扳手。

咔咔两下,监室大门应声而开,人影一闪而逝。

只是等他追出警局,那辆带走宁欢歌的飞车只能依稀见到红色的尾灯,一个转弯,踪迹全无。

茫茫的雨夜夹杂着狂风与冰雹,寒意逼人,却没有令云慕心头那抹暴虐情绪冷静一分,他冷冷看着一个方向,幽灵一般冲了出去。

......

......